38. 欠了人情债要还，是道德绑架还是知恩图报？关系价值与社会交换
大家好，我是刘海龙！欢迎收听《生活在媒介中：传播学100讲》。
社会研究经常借助一些隐喻或框架来理解世界。上两讲，我们是透过戈夫曼戏剧论的角度，也就是个人管理自己的形象与面子的角度，来看人际传播，但我们也提到，个人的形象和面子在与他人的互动中才能够成型，由此，我们引入社会交换的角度，才能让人际传播的过程变得更加完整。
说起交换，日常生活中有许多大家耳熟能详的说法，如“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等。当然，如果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换算成交易，这也让人不齿。清代文人石天基编篡的一套道德教训的书《传家宝》中记载的一个笑话，就专门讽刺了这种计算行为。
这个故事讲一个老翁乐善好施，有一个大雪天，见有个人在门口檐下避雪，非常可怜，就请他进屋，让他喝酒暖身，并留他住了一夜。第二天雪大，就又留他住了一天。第三天放晴了，这人就要离开。在离开前，他向老翁借了把刀，然后向老翁说：“素不相识，接受您这么大的恩情，惟有杀此身以报。”就是要讹他。
老翁吓了一跳，阻止他说：“如此则害我了。”那人问：“怎么害你了？”老翁说：“家里死了一个人，一切无事，烧埋钱也得十三两，还得零零碎碎花许多。”那人说：“承您的好意，那些多余的花费就不算了，您把烧埋钱十三两给我吧。”老翁不干，两人就吵起来，后来邻居来劝解，说各让一步，最后老翁给了这人六两将他打发了。
这人临走的时候，老翁叹息道：“谁想遇着这等没良心的人。”那人却说：“不说自己没良心，倒说我没良心。”老翁问他此话怎讲。那人点头说：“你说有良心，只不留我过了三夜，就不该扣除二两一夜的住宿钱了。”
从老翁的角度来看，自己属于好心却没有好报。从那个路人看，虽然思路清奇，但他是完全理性地按照经济交换的原则来看待人际交往的。
这个故事虽然讽刺，却提醒我们一个问题，所谓的人情可以完全看作是交换，或折算成物质利益吗？如果能，那怎样解释人情社会中一些不计较得失的行为？如果不能，人们在人际交往中又遵循着怎样的原则？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今天就来讲讲社会交换视角下人际传播的运行逻辑。
社会交换不同于市场交换
用社会交换来衡量人际交往，多少会给人庸俗的感觉。人与人的感情、交情、人情，一谈交换、一谈钱便俗。这其实是个误解。首先交换未必就是市场行为，它作为一种人际交往方式，早在市场诞生前就存在。
法国人类学家莫斯有一本很有名的小书叫《礼物》。在里面他分析了很多还没有经济交换行为的原始部落中存在的礼物交换行为。
莫斯《礼物》（商务印书馆出版）
比如他提到，新西兰毛利人认为，送出去的礼物中，有一种叫“豪”的礼物之灵。这个礼物中融合了送礼人的灵魂的一部分。这个灵魂到了对方家之后，又会与那个人的人际圈子融合，因此送礼就是一个复杂的精神交往行为。同时，礼物之灵“豪”有一种回归的冲动，必须要回到原主人那里，否则接受礼物的人就会遭遇灾难。
所以在礼物交换体系中存在着三种义务：给予、接受和回报。
所以
在礼物交换体系中存在着三种义务：给予、接受和回报。
在其他一些原始文化中也存在类似的礼物交换现象，如北美印第安土著的夸富宴，就是倾尽其家财请大家吃饭，和中国传统农村的红白喜事一办好多天，请人大吃大喝相似；以及太平洋库拉制度，就是马林诺夫斯基写的，也就是太平洋岛民们会划着船到彼此的岛上定期交换礼物。
北美土著克拉姆人的夸富宴（James G. Swan画）
夸夸嘉夸人夸富宴上的舞者和歌者（Edward Curtis摄影）
马林诺夫斯基与特罗布里恩群岛的岛民（图源wikipedia）
贝壳臂镯(mwali), 库拉制度中部落成员交换的主要物品之一（图源wikipedia）
这些礼物交换在时间上早于欧洲的市场交换，同时交换者没有市场“利益”因素的考虑，甚至也没有等价交换的原则，比如在库拉制度里，不同级别的人换的礼物价值不一样；夸富宴也是一样，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无偿地请大家吃。存在着浪费与不等价交换的现象。所以社会交换是人类交往的基本逻辑，市场交换反而只是这个逻辑的一种表现。只不过在现代社会中，市场交换已经成为了所有交换的模板，反而社会交换要参照市场交换。
这些礼物交换在时间上早于欧洲的市场交换，同时交换者没有市场“利益”因素的考虑，甚至也没有等价交换的原则，比如在库拉制度里，不同级别的人换的礼物价值不一样；夸富宴也是一样，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无偿地请大家吃。存在着浪费与不等价交换的现象。所以
社会交换是人类交往的基本逻辑，市场交换反而只是这个逻辑的一种表现。只不过在现代社会中，市场交换已经成为了所有交换的模板，反而社会交换要参照市场交换。
我们今天要谈的人际传播中的交换也是如此，它受到市场交换的影响，但是如果我们去看它的内核，还是存在超越市场交换的部分。除了社会交换早于市场交换外，我们这里说的社会交换，与市场交换也存在一些本质上的不同。
首先市场交换有明确的法律责任，权利和义务规定得非常明确。比如我买了一个东西，那么按照消费者法，什么条件下可以退换、保修，都有明确的规定。但是社会交换主要依靠信任和名誉，是否报答、如何报答都由受恩的人自己决定。
首先市场交换有明确的法律责任，权利和义务规定得非常明确。比如我买了一个东西，那么按照消费者法，什么条件下可以退换、保修，都有明确的规定。但是
社会交换主要依靠信任和名誉，是否报答、如何报答都由受恩的人自己决定。
战国时期有一个故事：楚庄王有一次赐群臣饮酒，突然蜡烛灭了。有个大臣就去拉楚庄王女朋友的衣服，这个美人也很机智，扯下了这人头上的帽缨，然后向楚庄王打了小报告，说等会你把灯点上，谁的帽缨没了，谁就是欺负我的人。结果庄王不以为意，说今天喝酒必须把帽缨扯了方才尽兴，然后接着点灯喝酒。这个人就躲过去了。
三年以后，晋国与楚国交战，有一位大臣奋勇争先，五场战斗都冲杀在最前面，杀败了晋军，最终获得了胜利。楚王很纳闷，就问这个大臣，说我也没有特别优待过你，你为什么奋不顾死呢？他说：当年大王您隐忍不治我的罪，但是我不能暗中受人恩德，而不用外在行为报答你。原来这人就是当年调戏楚庄王女朋友的大臣。
所以在这个案例里，是否要报答以及如何报答，就是由这位受恩的大臣来决定的。
此外，市场交换与社会交换还有一点不同，就是它有明确的执行时间，一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钱货不同步，至少也有明确的时间规定，晚了还要交滞纳金，而社会交换则在执行时间上比较灵活。
此外，市场交换与社会交换还有一点不同，就是它有明确的执行时间，一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钱货不同步，至少也有明确的时间规定，晚了还要交滞纳金，而
社会交换则在执行时间上比较灵活。
我们经常在影视剧里会听到这类表达，“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听上去很真诚，但是总感觉是在开空头支票。不过古代这种报恩的故事很多。比如西汉文学家刘向的《说苑·复恩》一章中就写了不少这样的例子。
像有个故事，讲秦穆公的骏马丢了，他出去找时，发现有一群人已经把他的马杀了，正要吃肉。穆公说这是我的马，这群人特别紧张害怕，不敢吃了。但是穆公不但不责怪他们，还给他们酒喝，说：“我听说吃骏马肉一定要配上酒，不然对身体不好。”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听来的这个饮食健康小知识？三年后，晋国攻秦穆公，把他团团包围。这些食马肉者说，现在可以舍身报食马得酒之恩了。于是帮穆公打破了包围。
所以，在社会交换里面，啥时候报恩，并没有约定，都是随缘而定。通过前面讲的这两个故事，我们很好地明白了社会交换不同于市场交换的两个特点。
传播中的社会交换：零损失的关系促进
但我们到目前为止，说的还实际的人际交往中的社会交换，总有一方要有所付出或损失，比如毛利人要送出礼物、大臣和食马肉者要付出体力。但是在传播中，社会交换的情况不一样。
首先，我们需要清楚传播和社会交换的关系，传播在社会交换中有两个作用。一是传播总是被用于交换的讨价还价，这属于一般性的传播功能，这里不做讨论。我们主要讨论第二个作用，也就是传播本身就是交换的资源与目的。
首先，我们需要清楚传播和社会交换的关系，
传播在社会交换中有两个作用。一是传播总是被用于交换的讨价还价，这属于一般性的传播功能，这里不做讨论。我们主要讨论第二个作用，也就是传播本身就是交换的资源与目的。
比如我们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向朋友倾诉时，朋友的安慰就是一种资源交换，这是通过传播交换情感；同样，如果你想了解对方的观点，那么先分享自己的观点，就可能更容易引出对方的观点，这是通过传播交换信息。在这两个例子里，传播本身就构成了交换的资源与目的。
那它和实际交往中的物质交换有何不同呢？前面我们讲信息的特征时提到，信息和物质不同，信息的交换不会造成给予方的损失。比如我分享一则八卦，我个人仍然知道它，只是让更多人知道了而已。
所以交换信息体现了社会交换的独特性。人类学家邓巴就认为，灵长类动物通过梳毛进行社交，而人类则由梳毛渐渐进化为分享八卦，交换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信息，就可以把社群成员彼此联系在一起。这是信息交换与物质交换的区别，以及信息交换独有的功能。
交换信息体现了社会交换的独特性。
人类学家邓巴就认为，灵长类动物通过梳毛进行社交，而人类则由梳毛渐渐进化为分享八卦，交换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信息，就可以把社群成员彼此联系在一起。这是信息交换与物质交换的区别，以及信息交换独有的功能。
梳毛的猕猴（图源：怪味豆博士）
那么具体来说，这样的人际连接的功能是如何实现的？总的来说，人际传播交换的方式或者说结构可以分为三种：直接交换、间接交换与生产性交换。
那么具体来说，这样的人际连接的功能是如何实现的？总的来说，
人际传播交换的方式或者说结构可以分为三种：直接交换、间接交换与生产性交换。
直接交换就是互惠行为仅限于两个人之间，大部分人际传播中的交换都是这种类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告诉我一个；或者这次你生病我关爱你，下次我生病你关爱我。
直接交换
就是互惠行为仅限于两个人之间，大部分人际传播中的交换都是这种类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告诉我一个；或者这次你生病我关爱你，下次我生病你关爱我。
间接交换是一个人给对方好处，但是对方并不直接回报给这个人。比如大学迎新活动，大二的师兄师姐去帮助大一新生。但是这种交换并不仅限于这两届学生之间，所以大一的新生也不必直接回报给上一届的学生，而是明年自己大二的时候，再去帮助新一届的大一学生。
间接交换
是一个人给对方好处，但是对方并不直接回报给这个人。比如大学迎新活动，大二的师兄师姐去帮助大一新生。但是这种交换并不仅限于这两届学生之间，所以大一的新生也不必直接回报给上一届的学生，而是明年自己大二的时候，再去帮助新一届的大一学生。
我们前面提到过，其实中国的“孝”的观念，是把间接交换变成了闭环的直接交换。也就是，本来父母养育孩子，孩子应该回报给自己的下一代，但是“孝”的观念就把父母养育孩子变成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孩子得报答父母。这么做的危险就是，在封闭的交换关系中，人们很容易从私人的角度去计算得失。一旦从个人角度思考问题，算算生孩子回报率，就很容易会出现“算了不生了”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生育率会急剧下降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们前面提到过，其实
中国的“孝”的观念，是把间接交换变成了闭环的直接交换。
也就是，本来父母养育孩子，孩子应该回报给自己的下一代，但是“孝”的观念就把父母养育孩子变成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孩子得报答父母。这么做的危险就是，在封闭的交换关系中，人们很容易从私人的角度去计算得失。一旦从个人角度思考问题，算算生孩子回报率，就很容易会出现“算了不生了”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生育率会急剧下降的重要原因之一。
2021年，31省中有13个省份人口自然增长率为负（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22》）
同时，这种封闭性的直接交换，也是一种人际关系的功利化，它会对双方造成压迫，使得子女天然处于一个社会交换中负债者的地位。所以这是一个间接性交换的反例。
第三种交换结构是生产性交换。在这种交换中，两个行动者为了共同获利，必须同时付出，并且会同时获得收益。比如我们经常说教学相长，如果学生也非常投入和优秀，其实教师和学生在教学过程中都会有新的收获，它就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第三种交换结构是
生产性交换
。在这种交换中，两个行动者为了共同获利，必须同时付出，并且会同时获得收益。比如我们经常说教学相长，如果学生也非常投入和优秀，其实教师和学生在教学过程中都会有新的收获，它就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这是在传播中，进行信息或是情感这类社会交换的三种方式。
人际关系可以被理性计算吗？
不过，把人际传播看成社会交换行为，也有几个前提条件。
首先它有个默认的前提，是认为人有追求回报、避免惩罚的内驱力。也就是前面说的毛利人说的礼物有灵，总想回归。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没有原因地欠了别人的人情，会觉得不安，不还人情债觉得不自在。
首先它有个默认的前提，是认为
人有追求回报、避免惩罚的内驱力。
也就是前面说的毛利人说的礼物有灵，总想回归。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没有原因地欠了别人的人情，会觉得不安，不还人情债觉得不自在。
这一点，恐怕是长期形成的社会规范带来的压力，因为如果我们欠了别人的人情，却无动于衷，就会受到社会的谴责，会被说成是忘恩负义，长此以往，这种道德准则就被内化为我们在接受他人人情时回报他人的内驱力。
除此之外，人际交换理论的另一个前提是，人是理性的。在可能获得的信息范围之内，人们总是计算特定情境下的投入与回报，并以计算结果来指导他们的行为。所以在人际交换视角看来，人们总会倾向于用关系中的回报减去投入的公式，来计算特定关系的价值。
除此之外，
人际交换理论的另一个前提是，人是理性的。
在可能获得的信息范围之内，人们总是计算特定情境下的投入与回报，并以计算结果来指导他们的行为。所以
在人际交换视角看来，人们总会倾向于用关系中的回报减去投入的公式，来计算特定关系的价值。
如果按这个公式来算，那么积极的关系就是那些结果为正的关系，也就是说关系的回报超过投入。如果价值为负，也就是投入超过回报，对于参与者来说，这就是消极的关系。
由此带来的影响是，关系的价值会影响其结果。也就是说，人们会据此来决定是继续一段关系还是结束它。如果经过评估，关系是积极的，它会持续下去，而消极的关系很可能被终止。
不过，人是理性的这个前提非常有争议。因为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那么每个人都应该会很清醒地评估关系的结果，比较投入与回报，但是问题在于，我们前面说的，社会交换里的回报很可能在未来，难以估计。比如养孩子的过程中，要理性地评估投入与产出，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
人是理性的这个前提非常有争议。因为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那么每个人都应该会很清醒地评估关系的结果，比较投入与回报，但是问题在于，我们前面说的，社会交换里的回报很可能在未来，难以估计。
比如养孩子的过程中，要理性地评估投入与产出，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还有，我们过去获得的收益或者快乐，因为时间的久远，它的价值在永远在缩水，而眼前的痛苦带来的投入，可能会被放大。这两者之见的评估，也很困难，或者说也没有可比性。比如曾经热恋的恋人，后来很可能会因为日常琐事而分手。当然，情况也可能是反过来的，过去一点点幸福也可能会被放大，去抵销眼前的痛苦。比如某些人生活在回忆过去的苦恋中，就是这种情况。
还有，
我们过去获得的收益或者快乐，因为时间的久远，它的价值在永远在缩水，而眼前的痛苦带来的投入，可能会被放大。
这两者之见的评估，也很困难，或者说也没有可比性。比如曾经热恋的恋人，后来很可能会因为日常琐事而分手。当然，情况也可能是反过来的，过去一点点幸福也可能会被放大，去抵销眼前的痛苦。比如某些人生活在回忆过去的苦恋中，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在现实中，我们对于人际交换的评价很复杂。如果把这些复杂做一个概括，那么可以说是有两种标准。
第一个是比较水准（comparison level，CL），它指的是某人认为从某一关系中应该获得的回报数量以及要付出的代价的数量。这个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人的理性的计算。
第一个是
比较水准（comparison level，CL）
，它指的是某人认为从某一关系中应该获得的回报数量以及要付出的代价的数量。这个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人的理性的计算。
这是个体用来判断一个具体关系是否吸引人或是否令人满意的标准。如果目前的关系满足或者超过了我们的比较水准，这个理论预测，我们将对这个关系感到满意。我们不断地把自己在关系中实际获得的收益和我们心目中预期的收益相对比。
比如在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期待从亲人朋友那里收到我们觉得满意的问候、祝福和礼物，如果某个人忘记了，或者没有问候，我们往往就会对这个关系非常不满意。
第二个是替代比较水准（comparison level for alternatives，CLalt），它指的是和其他替代性关系或不发生任何关系相比，某人愿意从某一关系中获得的最低水平的回报。这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评估一段关系非常困难时所举的那些例子。
第二个是
替代比较水准（comparison level for alternatives，CLalt）
，它指的是和其他替代性关系或不发生任何关系相比，某人愿意从某一关系中获得的最低水平的回报。这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评估一段关系非常困难时所举的那些例子。
它都无一例外体现了一种替代比较水准，这些案例的情况或关系，基本上都是局外人觉得非常糟糕，但是当事人却还会继续。这就是因为他们可能觉得自己虽然应该得到更多，但是并不相信自己确实能得到更多、能够找到更好的选择。
比如虽然我们从某个人那里没有获得生日祝福，但是可能会把TA和其他人对比，可能认为其他人在很多方面还不如这个人。
所以替代比较水准衡量的不是满意度，而是稳定度。研究发现，我们对一个伙伴越忠诚，我们在一个关系中投入越多，就越容易在思想上轻视其他可能的替代性选择，并认为自己和眼前人的关系一定优于自己与其他人的关系。
替代比较水准衡量的不是满意度，而是稳定度。研究发现，我们对一个伙伴越忠诚，我们在一个关系中投入越多，就越容易在思想上轻视其他可能的替代性选择，并认为自己和眼前人的关系一定优于自己与其他人的关系。
总之，不管是基于比较水准，还是替代比较水准，只要我们认为我们从某种关系中获得的回报，是多于我们认为如果没有这种关系我们的所得时，我们对关系的依赖性就越强，也就更有可能维持这种关系。
总之，
不管是基于比较水准，还是替代比较水准，只要我们认为我们从某种关系中获得的回报，是多于我们认为如果没有这种关系我们的所得时，我们对关系的依赖性就越强，也就更有可能维持这种关系。
从非理性到理性：中国人的社会交换
中国就是个人情社会，我们经常会听到“欠人情”“报恩”之类的说法。所以也有不少中国学者用社会交换的理论来分析中国的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
《礼记》里就说：“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这句话是说，在君子与普通人之间存在着两种标准，君子“贵德”，是看你做这件事符不符合道德标准，而普通人则要遵守公平交换的规则。这是中国人人情交往的两种类型，而且在中国的人情社会，人们是靠社会交换来维持其关系。如果一个人不与人往来，不欠人情债，就会陷于被社会孤立的状况。
《礼记》里就说：“
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这句话是说，在君子与普通人之间存在着两种标准，君子“
贵德
”，是看你做这件事符不符合道德标准，而普通人则要遵守公平交换的规则。这是中国人人情交往的两种类型，而且
在中国的人情社会，人们是靠社会交换来维持其关系。如果一个人不与人往来，不欠人情债，就会陷于被社会孤立的状况。
而且在中国，这种社会交换也未必是完全对等的。如果我们对某个关系有期待，或者未来想保持某种关系，一般人更喜欢让别人欠自己的人情债，而不是反过来。而欠人情债的一方，总是希望回报更多，让别人欠我人情。
而且在中国，这种社会交换也未必是完全对等的。
如果我们对某个关系有期待，或者未来想保持某种关系，一般人更喜欢让别人欠自己的人情债，而不是反过来。而欠人情债的一方，总是希望回报更多，让别人欠我人情。
我们前面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都是这个逻辑，这就和我们前面的内容结合起来了，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有面子，才赢得别人的尊敬。
所以，如此一来，中国人的人情交往就有了一个循环，我不想欠人情，反过来，别人欠了我的人情，又会如法炮制加倍偿还，这就推动了中国的人际交往。
有人说，这样不断加码，岂不是太累了？干脆结算清楚、谁也别占谁便宜不是更好？但是正如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所说：“亲密社群的团结性就依赖于各分子间都相互地拖欠着未了的人情……亲密社群中既无法不互欠人情，也最怕算账。算账、清算等于绝交之谓，因为如果相互不欠人情，也就无须往来了。”
有人说，这样不断加码，岂不是太累了？干脆结算清楚、谁也别占谁便宜不是更好？但是正如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所说：“
亲密社群的团结性就依赖于各分子间都相互地拖欠着未了的人情……亲密社群中既无法不互欠人情，也最怕算账。算账、清算等于绝交之谓，因为如果相互不欠人情，也就无须往来了。
”
但这里大家或许会说，我们前面不是提到过，交换理论的前提是人是理性的？这正是理性前提总受质疑的原因，因为人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计算得这么清楚，我们也总是发现，我们对某些关系可能斤斤计较，但是对某些关系却无条件付出。
这种区分，可以在研究社会心理学的黄光国的关系类型中看出端倪，他是按照费孝通的差序格局理论，把中国人的关系由内向外分成三种关系：最里面的圆心是自己；然后是情感性关系，在这种关系里的，主要是家人；再外面是混合性关系，主要是熟人；最外层是工具性关系，主要是陌生人。
这种区分，可以在研究社会心理学的黄光国的关系类型中看出端倪，他是按照费孝通的差序格局理论，把
中国人的关系由内向外分成三种关系：最里面的圆心是自己；然后是情感性关系，在这种关系里的，主要是家人；再外面是混合性关系，主要是熟人；最外层是工具性关系，主要是陌生人。
差序格局（图源：蚂蚁景观）
那在第一层情感关系中，非理性层面就基本会占据主导位置，奉行的是需求原则，我们不太考虑成本与收益，奉行的是只要对方有需求就无偿付出的原则。不过这种关系也容易面临亲情困境，就是我们前面说的，有可能出现极度不对等的无限索取、道德绑架。
那
在第一层情感关系中，非理性层面就基本会占据主导位置，奉行的是需求原则，我们不太考虑成本与收益，奉行的是只要对方有需求就无偿付出的原则。
不过这种关系也容易面临亲情困境，就是我们前面说的，有可能出现极度不对等的无限索取、道德绑架。
在混合关系中，我们使用的是人情法则，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那种过度回报然后不断相互欠人情的策略，所以人情法则它既不是完全理性的，也不是完全非理性的，处于混合状态。不过这种处处讲人情、相互请托、要照顾各方面子的关系，深陷其中也挺让人烦，因为这会让人失去自我，陷入人情困境。
在混合关系中，我们使用的是人情法则，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那种过度回报然后不断相互欠人情的策略，所以人情法则它既不是完全理性的，也不是完全非理性的，处于混合状态。
不过这种处处讲人情、相互请托、要照顾各方面子的关系，深陷其中也挺让人烦，因为这会让人失去自我，陷入人情困境。
那在最外层的工具关系中，我们使用的就是公平原则，它基本就是市场交换的原则，完全理性，不会涉及人情和情感，一切都根据客观条件，公事公办。
在最外层的工具关系中，我们使用的就是公平原则，它基本就是市场交换的原则，完全理性，不会涉及人情和情感，一切都根据客观条件，公事公办。
不过这些分析，都是基于中国传统社会的特点展开的。在进入市场经济之后，经济交换的原则不断地侵入到中国人的社会交换当中，大家会感觉到人情味在变得越来越淡，情感关系正在变得越来越稀有。
不过这些分析，都是基于中国传统社会的特点展开的。
在进入市场经济之后，经济交换的原则不断地侵入到中国人的社会交换当中，大家会感觉到人情味在变得越来越淡，情感关系正在变得越来越稀有。
人类学家阎云翔观察到，中国的传统家庭也在变得越来越个体化。随着大家庭、宗祠的消失，只有在某些时候，我们才会感受到中国人人际交往中的属于传统的部分。那听节目的听众，也可以试着用交换的角度来分析一下自己的人际交往，看看哪些地方符合交换原则、哪些地方不符合。欢迎留言讨论。
好，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你的收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