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共享经济”为何成为“共享刺客”?平台资本主义与监视资本主义
大家好,我是刘海龙!欢迎收听《生活在媒介中:传播学100讲》。
最近几年,打着“共享”名头但是收费的东西变多了。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宝就不必说了,都涨价了,而且价格越来越贵。前段时间被曝光的山东一个高铁站,候车厅只有40个是普通座位,剩下的全都是共享按摩椅,甚至在一些电影院里,椅子也换成了扫码使用的共享按摩椅。住酒店,连充电线都要扫码才能“共享”。更离谱的是,前几天还有媒体发现,乐山一个中学教室里居然安上了“共享空调”,扫码9.9元用一个小时。“共享经济”作为一个潮流慢慢变了味,但是大家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共享经济为什么会在近些年出现?
最近几年,
打着“共享”名头但是收费的东西变多了。
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宝就不必说了,都涨价了,而且价格越来越贵。前段时间被曝光的山东一个高铁站,候车厅只有40个是普通座位,剩下的全都是共享按摩椅,甚至在一些电影院里,椅子也换成了扫码使用的共享按摩椅。住酒店,连充电线都要扫码才能“共享”。更离谱的是,前几天还有媒体发现,乐山一个中学教室里居然安上了“共享空调”,扫码9.9元用一个小时。
“共享经济”作为一个潮流慢慢变了味
,但是大家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共享经济为什么会在近些年出现?

乐山一中学推出“共享空调”,图源:《成都商报》官方微博
另外,近些年来,大家是不是感觉生活中有一些微妙的变化。打出租车,现在你在街上已经很难直接拦到车了,即使有空车从你身边飞驰而过,大部分都已经在打车平台上被预订了。而且如果你同时选几种车型,大概率应答你的都是最贵的那个。
另外,近些年来,大家是不是感觉生活中有一些微妙的变化。打出租车,现在你在街上已经很难直接拦到车了,即使有空车从你身边飞驰而过,大部分都已经在打车平台上被预订了。
而且如果你同时选几种车型,大概率应答你的都是最贵的那个。
不仅如此,网上冲浪也有点不一样了。曾经在互联网占据重要位置的搜索引擎现在不仅不怎么好用了,甚至我们都可能想不起来使用百度。谷歌,就算可以访问,估计多数人也已经没什么兴致使用。在这些现象背后,就隐含着一些信息发展的变化。
还有一个现象就是,过去的互联网时代,所有的信息是在一个开放的平台上,能够用一个搜索引擎就一览无余,但是今天的网络却被各种APP分裂成一个一个的信息孤岛,要搜索数据,只能在每个APP内部进行搜索,而这些平台为了让用户停留更久,会发展出更全的软件生态系统。
当然,这种数字世界孤岛化最典型的就是苹果,它最早建立了封闭的系统,自己打造一个大而全的互联网生态系统。同样地,我们看微信也由一个简单的通讯应用,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数字帝国,用户几乎可以在上面实现所有的网络功能。
当然,这种
数字世界孤岛化
最典型的就是苹果,它最早建立了封闭的系统,自己打造一个大而全的互联网生态系统。同样地,我们看微信也由一个简单的通讯应用,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数字帝国,用户几乎可以在上面实现所有的网络功能。
最后还有最近十分热门的人工智能,为什么各个互联网巨头都在开发人工智能,它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用户可以多一个对话解闷或者学习知识的百事通吗?它的真正用途在哪里?
上面这些现象,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推动力量,那就是平台化。那么什么是平台,它的运行机制是什么,又会如何影响我们甚至是操控我们的生活方式?这一期会带大家走到这些现象的背后,讨论一下数字平台的话题。
上面这些现象,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推动力量,那就是平台化。
那么什么是平台,它的运行机制是什么,又会如何影响我们甚至是操控我们的生活方式?这一期会带大家走到这些现象的背后,讨论一下数字平台的话题。
作为桥梁的平台为何要“各自为政”?
首先我来解释一下什么叫“平台”。平台的英文是platform,对于这个词,我们最熟悉的就是站台的意思。大家都见过火车站台,不同的车在这里汇聚,乘客、货物都在这里上、下车。站台只是一个空间,到这里来的人和物都是为了通过站台到达其他地方,不会有人愿意停留在这里。所以站台这个空间是个“非地点”,人们到了这里,都想尽快离开,它只是一个通道或桥梁,起到连接作用,对一般人而言,站台本身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首先我来解释一下什么叫“平台”。平台的英文是platform,对于这个词,我们最熟悉的就是站台的意思。大家都见过火车站台,不同的车在这里汇聚,乘客、货物都在这里上、下车。站台只是一个空间,到这里来的人和物都是为了通过站台到达其他地方,不会有人愿意停留在这里。
所以站台这个空间是个“非地点”,人们到了这里,都想尽快离开,它只是一个通道或桥梁,起到连接作用,对一般人而言,站台本身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而今天我们讨论的是数字化的平台,像是大家熟悉的微信、淘宝、滴滴出行、爱彼迎、途家网。这些平台和过去的站台有相似之处,它们也是一个把不同的用户和商家连接在一起,让他们能够进行互动的空间。 比如像通过淘宝,我们可以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合适的陌生卖家,通过民宿平台会让我们有机会住到一个陌生人的家里,这就让本身是陌生的人之间产生了联系。但是不同的是,这些平台本身它不是一个有形的基础设施,而是一个可编程的、数字基础设施。
而今天我们讨论的是数字化的平台,像是大家熟悉的微信、淘宝、滴滴出行、爱彼迎、途家网。这些平台和过去的站台有相似之处,它们也是一个把不同的用户和商家连接在一起,让他们能够进行互动的空间。 比如像通过淘宝,我们可以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合适的陌生卖家,通过民宿平台会让我们有机会住到一个陌生人的家里,这就让本身是陌生的人之间产生了联系。但是不同的是,
这些平台本身它不是一个有形的基础设施,而是一个可编程的、数字基础设施。
通过数字基础设施进行垄断、建立完整的平台生态系统,是目前数字平台的通常做法。这也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各自为政的互联网孤岛现象,每个平台都不愿意寄生在其他平台上,都要建立自己的平台基础设施。 这样各自为政的重复建设,是为了什么?这是因为平台最重要的产品是数据。只有进行垄断,才能够获得用户完整的原始数据,否则只能得到一些平台向接口程序开放的下游数据。
通过数字基础设施进行垄断、建立完整的平台生态系统,是目前数字平台的通常做法。这也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各自为政的互联网孤岛现象,每个平台都不愿意寄生在其他平台上,都要建立自己的平台基础设施。 这样各自为政的重复建设,是为了什么?
这是因为平台最重要的产品是数据。只有进行垄断,才能够获得用户完整的原始数据,否则只能得到一些平台向接口程序开放的下游数据。
我们前面讨论过观众商品论,如果说工业资本主义只是把用户的注意力当成商品的话,平台资本主义则在此基础上又进了一步,把用户的数据转换成了商品。在这个过程中,对用户经验和行为轨迹的记录与搜集,就构成了法国哲学家斯蒂格勒所说的“踪迹工业”。这些原始数据被加工之后,就可以预测用户的行为,甚至可以塑造用户的行为。比如我们在使用过程中,经常会弹出来的“推荐购买”的产品,就是基于相似人群的行为预测;搜索引擎中出现的定制广告也是根据用户搜索的关键词和之前的行为投放的。
我们前面讨论过观众商品论,
如果说工业资本主义只是把用户的注意力当成商品的话,平台资本主义则在此基础上又进了一步,把用户的数据转换成了商品。在这个过程中,对用户经验和行为轨迹的记录与搜集,就构成了法国哲学家斯蒂格勒所说的“踪迹工业”。这些原始数据被加工之后,就可以预测用户的行为,甚至可以塑造用户的行为。比如我们在使用过程中,经常会弹出来的“推荐购买”的产品,就是基于相似人群的行为预测;搜索引擎中出现的定制广告也是根据用户搜索的关键词和之前的行为投放的。

法国哲学家 斯蒂格勒,图源:m-news.artron.net
数字平台追求垄断的另一个原因是所谓“网络效应”的存在。这个效应也被称之为梅特卡夫定律(Metcalfe’s Law),意思就是一个网络的价值,与网络中的节点数成正比。也就是说,一个网络使用的人越多,它的价值就越大。这就像是我们前面提到的打车软件,使用的人越多,我们就越离不开它,哪怕有不满,但是退出的成本就变得越来越大。我们现在出门能够感觉得到,如果你不用,就很难打着车。今天的微信也是这样,虽然有的人也感觉到信息多得让人厌烦,但是如果你不用,就会感觉工作和生活非常不方便。
数字平台追求垄断的另一个原因是所谓“网络效应”的存在。这个效应也被称之为梅特卡夫定律(Metcalfe’s Law),意思就是一个网络的价值,与网络中的节点数成正比。也就是说,一个网络使用的人越多,它的价值就越大。
这就像是我们前面提到的打车软件,使用的人越多,我们就越离不开它,哪怕有不满,但是退出的成本就变得越来越大。我们现在出门能够感觉得到,如果你不用,就很难打着车。今天的微信也是这样,虽然有的人也感觉到信息多得让人厌烦,但是如果你不用,就会感觉工作和生活非常不方便。
而且对于数字平台来说,用户的增长除了需要增加服务器之外,边际成本递减,并不需要太多额外的成本。但是它带来的收益却会越来越大。
数字平台为了扩大自己的垄断,还经常采用“交叉补贴”的方式。所谓交叉补贴,就是有一些业务免费供用户使用,目的是吸引更多的用户加入,这些业务对平台来说是亏本的,但是平台会通过其他的项目收费,或者在取得垄断地位之后,收取费用。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收费的共享项目越来越多。
数字平台为了扩大自己的垄断,还经常采用“交叉补贴”的方式。
所谓交叉补贴,就是有一些业务免费供用户使用,目的是吸引更多的用户加入,这些业务对平台来说是亏本的,但是平台会通过其他的项目收费,或者在取得垄断地位之后,收取费用。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收费的共享项目越来越多。
比如大家可以免费使用微博,但是只有交钱的会员可以使用一些隐私功能。大家使用云盘服务也是如此,在这些云盘刚推出的时候,下载速度还是非常快的,但是随着用户数量的增加,平台就会推出会员收费服务,免费用户的上传下载速度就会大大降低。
而平台本身的“轻灵”和省钱还来自于并不生产商品,也不提供具体的内容。像微信、微博的内容基本都是用户生产的,打车软件和民宿平台上的汽车、司机和民宿房间也不属于平台,外卖平台也不拥有餐馆和雇佣外卖骑手,看上去平台似乎只是通过数字基础设施,创造了一个空间,把用户们连接在一起,给用户提供交往机会,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为了获取用户数据,平台制订了许多有利于自己的规则。而且这种规则基本是单方面的。
而平台本身的“轻灵”和省钱还来自于并不生产商品,也不提供具体的内容。
像微信、微博的内容基本都是用户生产的,打车软件和民宿平台上的汽车、司机和民宿房间也不属于平台,外卖平台也不拥有餐馆和雇佣外卖骑手,看上去平台似乎只是通过数字基础设施,创造了一个空间,把用户们连接在一起,给用户提供交往机会,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为了获取用户数据,平台制订了许多有利于自己的规则。而且这种规则基本是单方面的。
大家可能都经历过这种情况,如果在最初登录的时候,选择不接受某个获取用户信息的条款,应用或软件就会自动退出。也就是说用户只能要么接受,要么不使用,没有其他选择。而网络效应又使得用户很难拒绝使用某个具有垄断地位的平台,所以在规则的协商过程中,用户几乎没有任何权利。更何况对于大多数普通用户来说,平台那些用户协议过于复杂,根本就很难理解。在多数情况下,只能默认接受它们。
因此我们可以把平台的要素总结为以下几点,一是由数据驱动,二是通过算法和界面实现自动化和组织化,三是通过商业模式驱动的所有权关系作为其形式存在,第四是通过用户协议进行管理。
因此
我们可以把平台的要素总结为以下几点
,一是由数据驱动,二是通过算法和界面实现自动化和组织化,三是通过商业模式驱动的所有权关系作为其形式存在,第四是通过用户协议进行管理。
平台的发展:种类与运行机制
那平台到底是如何发展而来的呢?加拿大学者斯尔尼塞克(Nick Srnicek)认为,平台的兴起,不仅仅是数字技术发展的结果,从政治经济的角度看,它更深层的原因是资本主义制度的一次变形。它从比较沉重的、依赖大量人力、物力投入的经营方式,转向了比较轻灵的数字平台,依赖风险投资和零工经济、共享经济等弹性雇佣方式。但在这背后,数字平台上,资本的剥削变得更加隐蔽,对劳工的控制也更深入,这是资本主义对新技术条件的适应与演化。所以他将这种新型资本主义称之为平台资本主义。
那平台到底是如何发展而来的呢?
加拿大学者斯尔尼塞克(Nick Srnicek)认为,平台的兴起,不仅仅是数字技术发展的结果,从政治经济的角度看,它更深层的原因是资本主义制度的一次变形。它从比较沉重的、依赖大量人力、物力投入的经营方式,转向了比较轻灵的数字平台,依赖风险投资和零工经济、共享经济等弹性雇佣方式。但在这背后,数字平台上,资本的剥削变得更加隐蔽,对劳工的控制也更深入,这是资本主义对新技术条件的适应与演化。所以他将这种新型资本主义称之为平台资本主义。

加拿大学者 斯尔尼塞克,图源:公众号“实践与文本”
斯尔尼塞克按照平台的功能,将它们分成五种类型,分别是广告平台、云平台、工业平台、产品平台和精益平台。
广告平台是最早的平台,像是搜索引擎、门户网站、微博、微信等都依赖广告的投入。谷歌最早就是2000年通过定制式的AdWords实现赢利。这个机制就是通过广告客户定制关键字,当用户搜索这个关键字的时候,广告就会出现在旁边。这就是定制广告。中国的搜索引擎公司在这个基础上又发展出竞价排名,甚至干扰搜索结果,后来因为魏则西事件魏则西事件魏则西事件引发了很大争议。
广告平台
是最早的平台,像是搜索引擎、门户网站、微博、微信等都依赖广告的投入。谷歌最早就是2000年通过定制式的AdWords实现赢利。
这个机制就是通过广告客户定制关键字,当用户搜索这个关键字的时候,广告就会出现在旁边。这就是定制广告。
中国的搜索引擎公司在这个基础上又发展出竞价排名,甚至干扰搜索结果,后来因为魏则西事件魏则西事件魏则西事件引发了很大争议。
云平台则是通过提供基础设施,进行云存储和云计算服务,收取用户费用,同时获得用户数据。
云平台
则是通过提供基础设施,进行云存储和云计算服务,收取用户费用,同时获得用户数据。
工业平台则是通过物联网及工业生产过程的网络化,实现所谓“工业4.0”的发展,通过平台的优化,可以降低生产成本和减少停机时间。工业平台一般离我们比较远,普通用户很难接触到。
工业平台
则是通过物联网及工业生产过程的网络化,实现所谓“工业4.0”的发展,通过平台的优化,可以降低生产成本和减少停机时间。工业平台一般离我们比较远,普通用户很难接触到。
产品平台则是通过平台销售商品,像大家熟悉的京东、当当、QQ音乐、网易云音乐,它们不仅通过销售产品,而且通过消费者购买行为,获得消费的行为数据,二次获利。
产品平台
则是通过平台销售商品,像大家熟悉的京东、当当、QQ音乐、网易云音乐,它们不仅通过销售产品,而且通过消费者购买行为,获得消费的行为数据,二次获利。
还有一种精益平台也可以称之为虚拟平台,它本身不销售任何东西,只是将生产者与消费者连接在一起,像是打车平台、民宿平台、房地产平台、微博微信这样的信息平台以及各类提供保洁、就医、跑腿等服务的平台。这些平台一般都通过外包的方式,将员工外包、固定资本外包、维护成本外包、培训外包,剩下要做的只是控制平台,获得利润。
还有一种精益平台也可以称之为虚拟平台,它本身不销售任何东西,只是将生产者与消费者连接在一起
,像是打车平台、民宿平台、房地产平台、微博微信这样的信息平台以及各类提供保洁、就医、跑腿等服务的平台。这些平台一般都通过外包的方式,将员工外包、固定资本外包、维护成本外包、培训外包,剩下要做的只是控制平台,获得利润。
对于普通用户来说,经常打交道的主要还是产品平台和精益平台。在西方是苹果、谷歌、亚马逊、脸书、微软五大巨头,在中国主要就是传统的BAT,百度、阿里、腾讯,再加上抖音、快手、小红书等短视频平台、京东等。它们的运行也具有一定的一致性,这体现在它们的机制上。
荷兰传播学者尤塞·梵迪克(Jose van Dijck)认为,平台有三个方面的运行机制:一是数据化,二是商品化,三是选择。
数据化我们前面已经讨论过,它是整个平台资本主义的核心。如果说注意力经济是工业时代的产物的话,今天用户的行动与经验本身就已经被转换成数据商品。这是因为之前的大众媒体时代,是要通过传播内容制造意识形态,生产出民众相信的现实,那么今天平台甚至可以直接跳过制造现实,通过获取个人数据,用定制化的方式来引导和操纵人的行为。这也就是我们前面在宣传部分介绍过的“计算宣传”的精髓。
数据化我们前面已经讨论过,它是整个平台资本主义的核心。
如果说注意力经济是工业时代的产物的话,今天用户的行动与经验本身就已经被转换成数据商品。这是因为之前的大众媒体时代,是要通过传播内容制造意识形态,生产出民众相信的现实,那么今天平台甚至可以直接跳过制造现实,通过获取个人数据,用定制化的方式来引导和操纵人的行为。这也就是我们前面在宣传部分介绍过的“计算宣传”的精髓。
这种定制式的操纵其实更加无形,让我们觉得是自己自主的选择,但实际上连我们的意志本身都可能是被计算的结果。
而且我们一直没有讨论这样一个问题,这些数据从哪里来,它们是否正当?这里面存在着非常严重的信息不对称。大部分用户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哪些行为和信息被监控,也不知道监控到何种程度。
前几天我碰到一件事,我去外地,和当地一位大概十年没有联系过的朋友加了微信,约了饭。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他告诉我,当天晚上他打开B站,首页上就推荐了我的视频。之前他从来没有被推荐过类似的内容。大家可能还经历过一些令人惊悚的事情,就是我们刚和朋友谈过一个产品,可能回头购物网站就会推荐它,我们很难说这是巧合。
探究其背后,匿名是一个人享有自由的前提条件,但是如果我们一直被平台监视,又何来自由?关键是平台并没有告诉我们会监视哪些隐私信息。2013年海外的斯诺登棱镜门事件曝出美国政府的网络监控,很巧当年中央电视台的“315”晚会也曝出中国公司对个人电脑中上网记录,即cookie的监控。而且某互联网公司大佬甚至还公开说中国人愿意用隐私换利益,这更显示出平台在公民隐私信息收集方面的肆无忌惮。
探究其背后,
匿名是一个人享有自由的前提条件,但是如果我们一直被平台监视,又何来自由?关键是平台并没有告诉我们会监视哪些隐私信息。
2013年海外的斯诺登棱镜门事件曝出美国政府的网络监控,很巧当年中央电视台的“315”晚会也曝出中国公司对个人电脑中上网记录,即cookie的监控。而且某互联网公司大佬甚至还公开说中国人愿意用隐私换利益,这更显示出平台在公民隐私信息收集方面的肆无忌惮。
随着穿戴设备、传感器的普及,我们被监控的范围更大。这些应用打着定制化、为用户提供便利的旗号,偷偷在获取大量不必要的隐私信息。美国学者祖波夫(Shoshana Zuboff)认为,互联网公司为了给用户提供服务而获取的必要的个人信息和非必要的个人信息之间,还是存在着明确的界线。而数字平台经常不遵守道义,获取额外的个人隐私信息。这就像马克思说的剩余价值一样,也是本来属于个人的剩余数据,但是现在它们都被数字平台在没有说明的情况下,无偿地拿走了。因此祖波夫把这种制度称之为“监控资本主义”或者“监视资本主义”。
随着穿戴设备、传感器的普及,我们被监控的范围更大。这些应用打着定制化、为用户提供便利的旗号,偷偷在获取大量不必要的隐私信息。
美国学者祖波夫(Shoshana Zuboff)认为,互联网公司为了给用户提供服务而获取的必要的个人信息和非必要的个人信息之间,还是存在着明确的界线。而数字平台经常不遵守道义,获取额外的个人隐私信息。这就像马克思说的剩余价值一样,也是本来属于个人的剩余数据,但是现在它们都被数字平台在没有说明的情况下,无偿地拿走了。
因此祖波夫把这种制度称之为
“监控资本主义”或者“监视资本主义”
。
有一部2020年拍的纪录片《监视资本主义:智能陷阱》(The Social Dilemma),采访了美国几个大的商业平台的前员工,他们均提到这些平台在悄悄地过度收集用户信息,其目的并不是用于提供服务,而是作为商品卖给营销公司或者用于操纵用户的行为。这部纪录片形象地描述了“监视资本主义”是如何侵犯公民个人隐私的。
有一部2020年拍的纪录片
《监视资本主义:智能陷阱》
(The Social Dilemma),采访了美国几个大的商业平台的前员工,他们均提到这些平台在悄悄地过度收集用户信息,
其目的并不是用于提供服务,而是作为商品卖给营销公司或者用于操纵用户的行为。
这部纪录片形象地描述了“监视资本主义”是如何侵犯公民个人隐私的。

《监视资本主义:智能陷阱》,图源:movie.douban.com
祖波夫认为,这种通过收集公民隐私数据,操纵他们行为的做法,讲得严重点,是剥夺了人的行为自由和意志,会改变人性,在某种意义上和极权主义有许多相似之处。这就是有关平台追求数据化的内容。
祖波夫认为,这种通过收集公民隐私数据,操纵他们行为的做法,讲得严重点,是剥夺了人的行为自由和意志,会改变人性,在某种意义上和极权主义有许多相似之处。
这就是有关平台追求数据化的内容。
第二个机制是商品化,指的是平台将在线和离线的对象、活动、情感和观念转化为可交易的商品,它们最后可以形成四种通行的货币进行估算和流通,就是注意力、数据、用户和金钱。我们在前两次讨论媒介与劳动的时候对商品化做过比较详细的介绍,这里就不再展开。
第二个机制是商品化,指的是平台将在线和离线的对象、活动、情感和观念转化为可交易的商品,它们最后可以形成四种通行的货币进行估算和流通,就是注意力、数据、用户和金钱。
我们在前两次讨论媒介与劳动的时候对商品化做过比较详细的介绍,这里就不再展开。
不过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商品化机制具有双重性。一方面它赋予了用户权力,比如用户可以在网上推荐个人的商品或经验,具有发出声音的权利,但另一方面,它也削弱了用户的权力。因为这种平台经济运行的所有权和规则仍然掌握在平台手中,哪怕是一个粉丝千万的网红大V,可能也无法与平台对抗。比如这两天一些主打老年市场的网红账号说封就封了。虽然这些网红做的事情未必符合一般价值观,但是在他们没有违反法律法规的情况下被直接封杀,也确实让普通用户更加没有安全感。
不过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商品化机制具有双重性。一方面它赋予了用户权力,比如用户可以在网上推荐个人的商品或经验,具有发出声音的权利,但另一方面,它也削弱了用户的权力。因为这种平台经济运行的所有权和规则仍然掌握在平台手中,哪怕是一个粉丝千万的网红大V,可能也无法与平台对抗。
比如这两天一些主打老年市场的网红账号说封就封了。虽然这些网红做的事情未必符合一般价值观,但是在他们没有违反法律法规的情况下被直接封杀,也确实让普通用户更加没有安全感。
第三个机制是选择机制。平台通过界面和算法,具有引发和过滤用户活动的能力。具体来说,平台可以通过我们前面说的个性化的机制,进行个人行为的预测分析。这些算法作为商业秘密,是个黑箱,同时算法也会不断修改和变化,以此来应对不断变化的商业模式和用户实践。
第三个机制是选择机制。平台通过界面和算法,具有引发和过滤用户活动的能力。
具体来说,平台可以通过我们前面说的个性化的机制,进行个人行为的预测分析。这些算法作为商业秘密,是个黑箱,同时算法也会不断修改和变化,以此来应对不断变化的商业模式和用户实践。
我们前面在讨论流量时说过用户会操弄算法、破解算法,但是算法本身也会演化,会补上这些缺陷。有学者研究过深圳出租车司机如何利用平台漏洞与平台对抗的,但是最后这些漏洞都被堵上,司机们无计可施,只能接受平台的协议。
除了这三种主要的机制以外,平台还会通过声誉排名和趋势的机制,来促进某些信息和活动的扩散。比如首页推荐的热门视频、微博热搜、热门商品等,都会左右用户的选择。像在淘宝、大众点评上就通过信誉等级来建立买卖双方的信任,这样带来的影响是,传统的基于社群的人际信任模式可能在平台上不如信誉评级更有效。但是这反过来也促进了水军、机器人这类灰色机制的出现,使得信誉评级变得难以预测、不太可靠。
除了这三种主要的机制以外,平台还会通过声誉排名和趋势的机制,来促进某些信息和活动的扩散。
比如首页推荐的热门视频、微博热搜、热门商品等,都会左右用户的选择。像在淘宝、大众点评上就通过信誉等级来建立买卖双方的信任,这样带来的影响是,传统的基于社群的人际信任模式可能在平台上不如信誉评级更有效。但是这反过来也促进了水军、机器人这类灰色机制的出现,使得信誉评级变得难以预测、不太可靠。
不知道大家看过英剧《黑镜》没有?第三季第一集就展示了信誉评级被滥用之后的可怕结果。在那样的一个世界里,人与人之间互相评价打分,得分高低决定人在社会中的等级与享有的服务,而人们之间的了解和判断也都基于这些分数。一旦出错,满盘皆输。人们就活在被分数所操控和固定的框架里。
不知道大家看过英剧《黑镜》没有?第三季第一集就展示了信誉评级被滥用之后的可怕结果。
在那样的一个世界里,人与人之间互相评价打分,得分高低决定人在社会中的等级与享有的服务,而人们之间的了解和判断也都基于这些分数。一旦出错,满盘皆输。人们就活在被分数所操控和固定的框架里。

英剧《黑镜》剧照,图源:movie.douban.com
另外,平台的选择机制还体现在调节与审核中,哪些内容可以发,配给多大的权重,这些权力也操纵在平台手中。中国的用户自我的审查机制无处不在,比如很多人用拼音发一些人或事,就是为了规避审查。还有我们在图书网站上经常能看到“第一章”之类的标题中的“第一”经常被换成莫名其妙的符号,这是因为我们的网络法规定不能用第一,但是在书中的“第一章”不用“第一”用什么呢?
另外,
平台的选择机制还体现在调节与审核中
,哪些内容可以发,配给多大的权重,这些权力也操纵在平台手中。中国的用户自我的审查机制无处不在,比如很多人用拼音发一些人或事,就是为了规避审查。还有我们在图书网站上经常能看到“第一章”之类的标题中的“第一”经常被换成莫名其妙的符号,这是因为我们的网络法规定不能用第一,但是在书中的“第一章”不用“第一”用什么呢?
平台生态系统支配下的未来图景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平台及平台社会表面上看是个技术现象,但是其背后隐藏着新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许多不平等的现象,而这些不平等在技术黑箱的掩盖下,变得更加暧昧,很难被分散的用户觉察到。
通过以上的分析,
我们可以看到平台及平台社会表面上看是个技术现象,但是其背后隐藏着新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许多不平等的现象,而这些不平等在技术黑箱的掩盖下,变得更加暧昧,很难被分散的用户觉察到。
随着可穿戴设备、物联网的发展,平台获取数据的范围还会进一步扩展。我们看到的人工智能的发展,其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应付这种海量数据的搜集、分析与处理。平台获得的只是数据原料,它必须经过精加工才能够具有价值。而这些海量的数据必须要借助人工智能的识别、分类、分析才可以被进一步利用。
随着可穿戴设备、物联网的发展,平台获取数据的范围还会进一步扩展。我们看到的人工智能的发展,其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应付这种海量数据的搜集、分析与处理。
平台获得的只是数据原料,它必须经过精加工才能够具有价值。而这些海量的数据必须要借助人工智能的识别、分类、分析才可以被进一步利用。
而且吊诡的是,我们和大数据模型的对话,本身也在为平台提供数据,帮助它们训练自己的自然语言模型,同时了解受众的所思所想。未来借助ChatGPT这样的自然语言模型界面,平台对用户的操控能力将会进一步增强。
而且吊诡的是,
我们和大数据模型的对话,本身也在为平台提供数据,帮助它们训练自己的自然语言模型,同时了解受众的所思所想。未来借助ChatGPT这样的自然语言模型界面,平台对用户的操控能力将会进一步增强。
不仅如此,平台的发展还造成了开放网络向日益封闭的应用程序的演变,每个平台都试图要整合上下游的资源,打造成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苹果、微信这类平台已经具有了这样的规模。未来的平台们是为了用户方便,走向一个更加融合的超级平台呢,还是继续让用户在互不连通的不同平台之间笨拙的穿行呢?恐怕还得拭目以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平台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会嵌入到社会之中,与我们的生活高度绑定。
不仅如此,
平台的发展还造成了开放网络向日益封闭的应用程序的演变
,每个平台都试图要整合上下游的资源,打造成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苹果、微信这类平台已经具有了这样的规模。未来的平台们是为了用户方便,走向一个更加融合的超级平台呢,还是继续让用户在互不连通的不同平台之间笨拙的穿行呢?恐怕还得拭目以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平台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会嵌入到社会之中,与我们的生活高度绑定。
我们对平台的依赖性越来越强,但是却无力反抗,因为平台的权力不仅太强大,而且拥有获取我们数据和审核我们内容的权力。因此,如何借助法律和国家对平台进行有效监督,督促其公开透明,保护公民隐私数据的安全,将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而且因为中国特殊的体制,国家权力与商业平台的复杂共生关系,中国公众及各级管理部门对个人隐私数据的不重视,都增加了实现这一目标的难度。
我们对平台的依赖性越来越强,但是却无力反抗,因为平台的权力不仅太强大,而且拥有获取我们数据和审核我们内容的权力。
因此,如何借助法律和国家对平台进行有效监督,督促其公开透明,保护公民隐私数据的安全,将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而且因为中国特殊的体制,国家权力与商业平台的复杂共生关系,中国公众及各级管理部门对个人隐私数据的不重视,都增加了实现这一目标的难度。
好,我们今天仍然继续从传播政治经济学的角度分析了数字平台,下一次我们将从劳动与平台转向空间问题,探讨文化帝国主义是否存在的问题。欢迎大家继续关注。
好,我们今天仍然继续从传播政治经济学的角度分析了数字平台,下一次我们将从劳动与平台转向空间问题,探讨
文化帝国主义是否存在
的问题。欢迎大家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