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理性的丧失会出现“人传人”的现象?乌合之众与群体趋同
大家好,我是刘海龙!欢迎收听《生活在媒介中:传播学100讲》。
从今天开始,我们会用几讲的时间,讨论一下群体传播。什么是群体?一般来说,群体就是按照个人意志结合的多个人。它和组织不同,组织有明确的目标、结构和角色分工,而群体则比较随意,自愿而来,自愿而去。正是基于这种随意性的特征,中国古代经常把群体比喻成屋顶上用的瓦片,因为瓦片和群体中的个人一样,没有固定的位置与结构,可以随时瓦集或者瓦散。
从今天开始,我们会用几讲的时间,讨论一下群体传播。什么是群体?
一般来说,群体就是按照个人意志结合的多个人。它和组织不同,组织有明确的目标、结构和角色分工,而群体则比较随意,自愿而来,自愿而去。
正是基于这种随意性的特征,中国古代经常把群体比喻成屋顶上用的瓦片,因为瓦片和群体中的个人一样,没有固定的位置与结构,可以随时瓦集或者瓦散。
传播学中说到“群体”这个概念时,一般会涉及两种不同类型的人的集合体。一是大群体,和它相关的词有大众、群众、集体等,大群体一般规模巨大,边界不明确,比如中国人、网民、农民工等等,都是现实生活中常常被人提及的大群体。由于规模巨大,大群体往往会制造出引人注目的政治和文化现象,比如革命、社会运动、传言、流行时尚、集体暴力、集体恐慌、大众心理、集体心态、集体记忆、社会潮流、粉丝追星等。
传播学中说到“群体”这个概念时,一般会涉及两种不同类型的人的集合体。
一是
大群体
,和它相关的词有大众、群众、集体等,大群体一般规模巨大,边界不明确,比如中国人、网民、农民工等等,都是现实生活中常常被人提及的大群体。由于规模巨大,大群体往往会制造出引人注目的政治和文化现象,比如革命、社会运动、传言、流行时尚、集体暴力、集体恐慌、大众心理、集体心态、集体记忆、社会潮流、粉丝追星等。
第二种是小群体,就是日常生活中和我们频繁接触、互动,为我们提供精神和物质支持的少数人。比如和我们经常交流的亲戚朋友、经常合作的工作伙伴、经常玩在一起的有共同兴趣爱好的朋友等。如果说大群体是我们经常所说的“社会”或者“大环境”的话,那么小群体就是我们日常生活的“小环境”。和小群体经常联系在一起的传播话题有,社会支持、群体压力、群体身份、群体决策、人际影响、社会网络等。
第二种是
小群体
,就是日常生活中和我们频繁接触、互动,为我们提供精神和物质支持的少数人。比如和我们经常交流的亲戚朋友、经常合作的工作伙伴、经常玩在一起的有共同兴趣爱好的朋友等。如果说大群体是我们经常所说的“社会”或者“大环境”的话,那么小群体就是我们日常生活的“小环境”。和小群体经常联系在一起的传播话题有,社会支持、群体压力、群体身份、群体决策、人际影响、社会网络等。
今天我们先从规模较大的群体讲起。
评价两级的《乌合之众》
在中国的政治话语中,我们经常会听到“相信群众”或“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又会听到“不明真相的群众”这类调侃或贬低。那么到底群众靠谱不靠谱?到底我们能不能够相信群众?
对于这个问题的最有名的回答,来自于《乌合之众》的作者、法国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他的观点恐怕大家都很熟悉,他认为,个体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就会易受群体领袖和其他成员的暗示,失去个性与理性,对群体之外的异己充满仇恨和暴力,变成所谓的“乌合之众”。我们经常会把网络暴力、集体恐慌、抢购商品等现实中的群体非理性行为视为勒庞所说的乌合之众的表现。
勒庞1895年出版的《乌合之众》,在中国畅销了一百多年。在清末民初,勒庞的思想和这本书就被介绍到中国。到现在为止,《乌合之众》仍然是心理学领域排在前列的书籍。

古斯塔夫·勒庞(Gustave Le Bon),图源:wikipedia.org

《乌合之众》,图源:duitang.com
但是在西方学术界,真正认同勒庞观点的人却不多。不只是现代西方的心理学家对他的观点不以为然,在勒庞有生之年也就是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期,法国学术界也一直不承认他的成果,认为他那些融合了通俗科学及社会评论的著作缺乏严谨性和科学性,那接受他观点的是哪些人呢?主要还是部分军官与政府官员,我们后面会说到这类人追捧他的学说的原因。
为什么勒庞的观点在西方不太被接受,而在中国这么有市场?他对群体的看法究竟是对还是错?我们还是先来看看勒庞说了什么。
群体趋同的内因:种族和生理特征
一般来说,群众,也就是crowd,指的是在一定的时间空间聚集在一起的人们。所以社会学里,也把crowd翻译成“聚众”(聚会的聚),也就是说,学术界往往是从人的行为本身,也就是“聚集”这个动作出发进行定义。
一般来说,群众,也就是crowd,指的是在一定的时间空间聚集在一起的人们。
所以社会学里,也把crowd翻译成“聚众”(聚会的聚),也就是说,学术界往往是从人的行为本身,也就是“聚集”这个动作出发进行定义。
但是勒庞对群众的定义却不一样,他从人的本质出发,认为群众不一定是聚集在一起的人,而是会表现出一种共同特征的人,具体来说就是失去个性与理性思考能力、变得具有相同心理特征的一群人。
那么,人们趋同的原因是什么呢?由于勒庞是学医出身,他还用了很多当时医学界最时髦的神经学和催眠术等所谓的“科学”,来解释为什么群众会遵守这种集体心理同一性法则。他认为,当人成为群众的一员时,就会像受到催眠作用一样,只受脊椎神经支配,变得只受生物本能和无意识支配。而且,同一个民族的人会因为遗传而具有相同的无意识的心理深层结构,他们会表现出相同的民族心理特征。
在勒庞看来,民族心理是导致个体在群众中失去个性的最根本的原因。
你可能会问,这一观点有什么依据吗?其实,勒庞在提出他著名的集体心理理论之前,进行了一段民族心理与犯罪心理研究。他发现,不同的民族具有独特的心理,有的文明,有的原始。
比如在欧美各民族中,英国是最好的,其次是美国,而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拉丁民族则是最野蛮的,他们在生活中更冲动,易变、急躁,喜欢感情用事,用勒庞的话来说,“拉丁民族的女人气最多”。按照现在的标准,他这句话至少犯了两个错误,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当时他这个理论被很多人批评。
他还有一个研究也充满争议,就是通过比较大脑尺寸来确定群体的优劣,他发现科学家和中上阶层的脑容量比农民、工人和仆役更大,所以前者比后者聪明,同理,西欧人脑袋比现代原始人大,所以他们聪明,男人比女人脑袋大,所以男人聪明。
通过研究犯罪分子的颅骨,他还发现,这部分人的后脑勺比较发达。这个倒和中国的传统看法比较接近,用我们的老话说,就是这些人有“反骨”。
顺便说一句,这个看法在今天的中国还是蛮有市场的。前一段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片断,犯罪心理学家李玫瑾在一个谈话节目里讲犯罪分子有某些特殊的长相特征,我还挺惊讶的,这不就是19世纪盛行的颅相学吗?而那个时代的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里就批判过颅相学这种无法解释的、流于表面的相关性,它是根本不靠谱的。
总之,勒庞就是基于他对于民族心理和颅相学的研究,认为某些群体在天生在本质上就低于另一些群体,这种观点非常危险,因为很容易这会滑向人种优劣论和种族歧视,而人种优劣论是支持德国纳粹那样的大屠杀的。
总之,
勒庞就是基于他对于民族心理和颅相学的研究,认为某些群体在天生在本质上就低于另一些群体,这种观点非常危险,因为很容易这会滑向人种优劣论和种族歧视,而人种优劣论是支持德国纳粹那样的大屠杀的。
所以,就像我们前面提到的,勒庞的观点后来受到希特勒、戈培尔和墨索里尼这些军官和政府官员的推崇,就不足为奇了。然而,这样的观点正确与否,如果按照现在的主流观点来看,那人的行为有相当大的部分是建构的,而不是像勒庞说的那样,是由某种民族性和外在的生理特征和结构决定的。
群体趋同的外因:匿名、传染和暗示
在书里,勒庞实际上也讨论了几个外因,或者说环境因素,他认为它们和民族、生理特征一起,共同导致了群体心理的同一律。
在书里,勒庞实际上也讨论了几个
外因
,或者说环境因素,他认为它们和民族、生理特征一起,共同导致了群体心理的同一律。
第一个原因是匿名性。群体中的个体觉得自己是群众中无名的一员,所以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同时,有群体撑腰,这让TA具有了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底气,因此敢于发泄自己的欲望。
第一个原因是
匿名性
。群体中的个体觉得自己是群众中无名的一员,所以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同时,有群体撑腰,这让TA具有了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底气,因此敢于发泄自己的欲望。
第二个导致群体趋同的原因是传染现象。老实说,勒庞对这个原因论述得不太充分的。另一些时候他又把原因归结为模仿。但是传染、模仿,还有后面要说的暗示,这三概念有什么区别,它们背后的机制是不是一回事,勒庞解释得很模糊。一会儿他认为这是无意识的产物,一会儿又认为是脑部病态或者心理变态的结果。总之,他认为理性丧失会出现“人传人现象”,最后人人失去理智。
第二个导致群体趋同的原因是
传染现象
。老实说,勒庞对这个原因论述得不太充分的。另一些时候他又把原因归结为模仿。但是传染、模仿,还有后面要说的暗示,这三概念有什么区别,它们背后的机制是不是一回事,勒庞解释得很模糊。一会儿他认为这是无意识的产物,一会儿又认为是脑部病态或者心理变态的结果。总之,他认为理性丧失会出现“人传人现象”,最后人人失去理智。
第三个导致群体心理同一的原因是个体在群众中易于接受暗示。“暗示”这个概念就是勒庞提出的,他的目的是把微观的催眠术与宏观的集体社会行动连接在一起。在19世纪末,欧洲很流行催眠术,勒庞作为医学生和心理学家,接受了催眠术可以使个体接受暗示、失去人格的观点,此外他还接受了“大众幻觉”的概念,认为暗示会让大众弄假成真、指鹿为马。
第三个导致群体心理同一的原因是
个体在群众中易于接受暗示
。“暗示”这个概念就是勒庞提出的,他的目的是把微观的催眠术与宏观的集体社会行动连接在一起。在19世纪末,欧洲很流行催眠术,勒庞作为医学生和心理学家,接受了催眠术可以使个体接受暗示、失去人格的观点,此外他还接受了“大众幻觉”的概念,认为暗示会让大众弄假成真、指鹿为马。
因为勒庞认为,群众的思维是图像式的,他们接受不了理性的逻辑论证,却会深受图像或者煽情事件的影响。所以在图像的暗示下,个体很容易变成乌合之众。
因为
勒庞认为,群众的思维是图像式的,他们接受不了理性的逻辑论证,却会深受图像或者煽情事件的影响。所以在图像的暗示下,个体很容易变成乌合之众。
这三个原因和前面的种族、生理特征一样,也成为他论证不同的个体为什么在群众中就会变得完全一样的理由。
群体趋同有何后果?关键在于领袖
前面我们说的那些内因和外因会导致个体成为丧失理性的乌合之众,那么,这必然导致一个坏的后果吗?
勒庞认为,群众虽然如此偏执和专横,但是他们却缺乏自主性,只是乌合之众。
群众要改变历史,必须需要一个领袖、一个强人指引他们。这就像群体性动物有服从头领的本能。如果没有了领袖,群众就会像失去了头羊的羊群而不知所措。所以勒庞在后来写的《革命心理学》这本书中,极力反对一些研究法国大革命的学者的看法,认为不是群众裹挟精英,导致革命失控、越来越极端,而是领袖在操纵着群众。
群众要改变历史,必须需要一个领袖、一个强人指引他们。
这就像群体性动物有服从头领的本能。如果没有了领袖,群众就会像失去了头羊的羊群而不知所措。所以勒庞在后来写的《革命心理学》这本书中,极力反对一些研究法国大革命的学者的看法,认为
不是群众裹挟精英,导致革命失控、越来越极端,而是领袖在操纵着群众。
但是,这个领袖其实也不一定要是头脑敏锐、深谋远虑的人,TA也是群众的一员,只不过TA的立场更极端、更坚定,同时更有声望,具有现实的功绩而已。同时,如果因为TA掌握了统治群众的话术,TA就可以无往而不胜。
但是,这个
领袖其实也不一定要是头脑敏锐、深谋远虑的人,TA也是群众的一员,只不过TA的立场更极端、更坚定,同时更有声望,具有现实的功绩而已。同时,如果因为TA掌握了统治群众的话术,TA就可以无往而不胜。
勒庞还总结了群众领袖的动员手段:即断言法、重复法和传染法。
勒庞还总结了
群众领袖的动员手段
:即断言法、重复法和传染法。
断言法就是要简单明了,黑白分明。真正的学者肯定做不了群众领袖,因为他们很怕做断言,总是要加很多限制条件;反过来,如果你看到一个人特别喜欢做黑白分明的断言,语气斩钉截铁,看上去个性十足,这个时候你就要小心了,这已经不是学术思维,而是驾驭群众的思维了。
断言法
就是要简单明了,黑白分明。真正的学者肯定做不了群众领袖,因为他们很怕做断言,总是要加很多限制条件;反过来,如果你看到一个人特别喜欢做黑白分明的断言,语气斩钉截铁,看上去个性十足,这个时候你就要小心了,这已经不是学术思维,而是驾驭群众的思维了。
重复法也有心理学依据,后来的实验也证明,单纯重复一个信息,就可以得到人们的好感与认同。
重复法
也有心理学依据,后来的实验也证明,单纯重复一个信息,就可以得到人们的好感与认同。
而传染法则利用了人模仿的本能,人会追求合群性与时尚,因此在群体之中,情绪或者行为就很容易传染。
而
传染法
则利用了人模仿的本能,人会追求合群性与时尚,因此在群体之中,情绪或者行为就很容易传染。
虽说这三个方法是领袖的动员手段,其实它们也反过来强化了我们前面所说的群众缺乏理性的现象。
除此之外,勒庞还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他发现,下层群众的思想常常会影响上层精英,受到感染的上层精英会将群众的观念进行加工和歪曲,使其更上一层楼,将它升华成大众的真理,然后再重新回传给大众。
除此之外,勒庞还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他发现,
下层群众的思想常常会影响上层精英,受到感染的上层精英会将群众的观念进行加工和歪曲,使其更上一层楼,将它升华成大众的真理,然后再重新回传给大众。
大众这个时候虽然辨别不出这个理论是否出自于自己,但是却会觉得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打心眼里佩服和接受领袖的说辞。这也是领袖能够操纵群众的原因之一。不过,领袖也不总是呼风唤雨。群众非常现实,如果领袖满足不了群众的需要,不能做出功绩、取得声望,群众就会迅速将其抛弃。
既然群众有这么多的负面特点,该如何评价他们,群众是崇高的还是具有破坏性的?在这一点上勒庞比较公平。虽然他一直说群体缺乏理性,但是他也认为,群众也正是因为缺乏理性,沉迷于幻觉之中,所以他们既可以做好事,也可以做坏事。
既然群众有这么多的负面特点,该如何评价他们,群众是崇高的还是具有破坏性的?在这一点上勒庞比较公平。虽然他一直说群体缺乏理性,但是他也认为,
群众也正是因为缺乏理性,沉迷于幻觉之中,所以他们既可以做好事,也可以做坏事。
他们在领袖煽动之下,既可以为了一个理想勇于献身,也可能破坏文明,这完全取决于偶然的环境因素。也就是说,要不是群众好忽悠,人类的文明也无法前进。这就像你不能让没有思维能力的孩子承担其后果一样。
他们在领袖煽动之下,既可以为了一个理想勇于献身,也可能破坏文明,这完全取决于偶然的环境因素。也就是说,
要不是群众好忽悠,人类的文明也无法前进。
这就像你不能让没有思维能力的孩子承担其后果一样。
所以,虽然勒庞一直说群体缺乏理性,但他并不对群众作道德评价。
勒庞的漏洞
到这里,我们就大致说完了勒庞有关群众的观点,勒庞认为,群体冲动、易变和急躁,容易接受暗示和轻信,情绪夸张并且单纯,不允许怀疑和不确定,偏执、专横和保守,总之他将能够想像得到的负面评价都加之于他们。
通过这种贬低,勒庞把群体塑造成了一个非理性的他者,从而让读者产生优越感。这种修辞本身就是一个让人警惕的群体操纵术。也许此时的他,就是一个利用断言法的领袖。
另外,勒庞最有名的那个论断,就是我们已经进入了“大写的群众时代”,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认为每个人其实都是群众的一员。这个论断表面上看好像高屋建瓴,但是却存在严重的逻辑错误。
另外,勒庞最有名的那个论断,就是我们已经进入了“
大写的群众时代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认为每个人其实都是群众的一员。这个论断表面上看好像高屋建瓴,但是却存在严重的
逻辑错误
。
在勒庞之前,有许多人讨论过精英与大众的关系,比如柏拉图、李维、塔西陀、马基亚维利、孟德斯鸠、麦迪逊、杰斐逊、吉本、卡莱尔、米什莱、泰纳、西盖勒、塔尔德等等,但是勒庞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是,他认为并不存在一个与大众相对的精英,而是所有人均是群众的一员。
按照勒庞的观点,勒庞自己是否属于群众呢?阅读勒庞书的读者和接受他观点的人,带有优越感、居高临下指责大众无脑的人,他们自己又属不属于大众?这在逻辑上就出现了一个悖论。
因此,每个接受这本书观点的人,可能正是群众的一部分,接受了勒庞这个领袖的“断言、重复与传染”。《群众与暴民》的作者麦克莱兰说:“勒庞《群众心理学》的重点不在于大众心理学,其重要性也不在于大众心理学,它本身就是大众心理学的一番实践。”也就是说,《乌合之众》的流行,恰好证明了大众容易被操纵。
因此,每个接受这本书观点的人,可能正是群众的一部分,接受了勒庞这个领袖的“断言、重复与传染”。《群众与暴民》的作者麦克莱兰说:“
勒庞《群众心理学》的重点不在于大众心理学,其重要性也不在于大众心理学,它本身就是大众心理学的一番实践。
”也就是说,
《乌合之众》的流行,恰好证明了大众容易被操纵。
勒庞理论的另一个问题是,他把特定条件下群众的特点当成是其本质特征,忽略了传播对群众的重要影响。这种看法也暴露出当统治精英无法控制群众时,对他们所产生的敌意。
勒庞理论的另一个问题是,
他把特定条件下群众的特点当成是其本质特征,忽略了传播对群众的重要影响。
这种看法也暴露出当统治精英无法控制群众时,对他们所产生的敌意。
暴民(mob)一词就来自移动(mobile),正是摆脱了被权力中心的控制、可以自如行动,普通民众才掌握了新的权力。
不过,从传统束缚中解放出来的群众,由于缺乏足够的信息去协调彼此的行动,常常会处于一种囚徒困境中,只能盲目地行动,这是才导致勒庞所说的那些问题的原因。
不过,
从传统束缚中解放出来的群众,由于缺乏足够的信息去协调彼此的行动,常常会处于一种囚徒困境中,只能盲目地行动,这是才导致勒庞所说的那些问题的原因。
但这种囚徒困境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能够被解决吗?也许是可以的,例如,一旦新媒体技术为人与人之间的合作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就可以避免类似于囚徒困境之类的群体非理性行为。
但这种囚徒困境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能够被解决吗?也许是可以的,例如,
一旦新媒体技术为人与人之间的合作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就可以避免类似于囚徒困境之类的群体非理性行为。
甚至还一些学者认为,群体在技术的协调之下,不仅不会成为乌合之众,而且还会相互启发和影响,产生高于个体精英的群体智慧。这就是老话所说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现代版。
甚至还一些学者认为,群体在
技术
的协调之下,不仅不会成为乌合之众,而且还会相互启发和影响,产生高于个体精英的群体智慧。这就是老话所说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现代版。
此外,制度的进化也保障了建立在充分沟通和信息透明基础上的集体合作,比如人人都可以编辑修改的维基百科,并未因参与者的良莠不齐而一塌糊涂,反而保持了相当的准确性。
此外,
制度
的进化也保障了建立在充分沟通和信息透明基础上的集体合作,比如人人都可以编辑修改的维基百科,并未因参与者的良莠不齐而一塌糊涂,反而保持了相当的准确性。
所以,那种因为缺乏充分信息和协商机制而造成的暴民行为很可能只是特定条件下出现的现象,而非群众的本质特征。像是瑞恩古尔德(Howard Rheingold)就认为,移动互联网技术正改变着今天的暴民,让他们成为“聪明的暴民”。就像“快闪族”一样,今天的暴民可以通过移动社交媒体迅速聚集并无声地消失,他们进退有序,文明礼貌,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占领华尔街运动,还有MeToo等新社会运动。

2011年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图源:hac.bard.edu

MeToo运动的一次游行(最中间是运动发起人Tarana Burke),图源:washingtonpost.com
因此,这是勒庞理论的问题之一,他忽视了新媒介环境下的其他可能,当然,这也跟他所处的时代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在那个时代,群众并不具有我们今天这样便利的传播工具。
除此之外,勒庞理论的另一个问题在于缺乏科学性,只能说是一个通俗科学和社会评论的混合体。他的写作风格通常是武断地抛出一个观点,然后结合现实事件加上一些评论,但是很少提供系统、严谨的论证。
除此之外,勒庞理论的另一个问题在于
缺乏科学性
,只能说是一个通俗科学和社会评论的混合体。他的写作风格通常是武断地抛出一个观点,然后结合现实事件加上一些评论,但是很少提供系统、严谨的论证。
所以当时的法国学术界一直拒绝承认他的理论,这也成为他一生都耿耿于怀的事情。为了扩大影响,他甚至自费长期办午餐会,吸引学术界参加,但是也未达到他的目的。
勒庞的理论具有很强的时代特征,他受19世纪末法国思想界所流行的科学主义、社会进化论的影响,像孔德的实证主义就是科学主义的典型,所以受实证主义影响的勒庞也喜欢总结客观规律。同时,勒庞的理论里也带着那个时代流行的催眠术、潜意识心理学的思想,这些今天已经被划为非科学的内容也进一步削弱了他的理论的说服力。
另外,勒庞的理论引起争议的另一个原因是缺乏原创性内容,最早研究群众的,其实是法国历史学家米什莱和泰纳(即傅雷译的《艺术哲学》的作者丹纳),他们当时是关注法国大革命中的群众。特别是米什莱,他率先对于法国大革命中的群众予以了负面评价。
另外,勒庞的理论引起争议的另一个原因是
缺乏原创性
内容,最早研究群众的,其实是法国历史学家米什莱和泰纳(即傅雷译的《艺术哲学》的作者丹纳),他们当时是关注法国大革命中的群众。特别是米什莱,他率先对于法国大革命中的群众予以了负面评价。
泰纳则是将大革命的叙事由英雄转向暴民,他的推论就是,因为法国大革命的群众是返祖的外省农民,“所以他们的“神经机能振动”和“接触感染”使他们变成了原始的动物。可以说,泰纳是首次将政治精神病理学的解释引入群众理论的学者,开始追求一种普遍的“科学”的解释,这就开启了现代的群众理论。
泰纳则是将大革命的叙事由英雄转向暴民,他的推论就是,因为法国大革命的群众是返祖的外省农民,“所以他们的“
神经机能振动
”和“
接触感染
”使他们变成了原始的动物。可以说,泰纳是首次将政治精神病理学的解释引入群众理论的学者,开始追求一种普遍的“科学”的解释,这就开启了现代的群众理论。
所以,勒庞只能说是他们思想的继承者。但最有意思的是,勒庞一直不承认别人对他的影响,还反过来指控他人。最著名的事件是,他认为相对论是他首先提出的,他还曾经给爱因斯坦写了好几封信,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剽窃了他的成果。爱因斯坦回过一封信,说他查了勒庞的书,虽然里面提到过物质转化成能量的观点,但是并没有任何数学论证。
最后,就像英国学者雷蒙·威廉斯所说:“事实上没有所谓大众(masses);有的只是把人视为大众的观察方式。”勒庞的乌合之众理论其实代表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蒂利等研究集体运动的学者认为,当把群众现象放到具体的语境中深入研究时,就会发现它们只是社会条件变化的产物。
最后,就像英国学者雷蒙·威廉斯所说:“
事实上没有所谓大众(masses);有的只是把人视为大众的观察方式。
”
勒庞的乌合之众理论其实代表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蒂利等研究集体运动的学者认为,当把群众现象放到具体的语境中深入研究时,就会发现它们只是社会条件变化的产物。
我们如果看对法国革命的研究就可以发现这一点,早期的研究者,如勒费伏尔等,对群众的描述和勒庞很像,但是后来的研究就慢慢揭示出,其实群众并不像之前说的那么不理性,他们是社会条件的产物。我们用这个视角去看法国大革命,去看太平天国、义和团运动,以及翁安事件、网络社会运动,就会发现,群众并不是像米什莱和泰纳、或是勒庞说的那样不理性,群众的行为,也是社会条件的产物。这样,我们就可以走出勒庞理论的简单看法。
好,我们今天对勒庞及其乌合之众的理论就介绍到这里,下次我们会谈一下这个理论的后续影响,它促使了哪些群体理论的出现,以及为什么它会在中国这么受欢迎。感谢你的收听,我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