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耽美同人文打破了男性霸权?粉丝研究的双重面向
大家好,我是刘海龙!欢迎收听《生活在媒介中:传播学100讲》。
提起粉丝,总是会引起很多讨论。比如前一段时间TFboys在西安进行了十年之约的演唱会,就把古城西安搞得压力山大。不管有没有买到票的,全国各地的粉丝们纷纷都涌向西安,造成附近秩序混乱,粉丝们为了把灯牌带进演唱会,甚至冲破警戒线。同时团体内不同偶像的粉丝之间又相互攻击甚至举报。每到这个时候,整个社会对于粉丝的刻板印象就会更加强化。
提起粉丝,总是会引起很多讨论。比如前一段时间TFboys在西安进行了十年之约的演唱会,就把古城西安搞得压力山大。不管有没有买到票的,全国各地的粉丝们纷纷都涌向西安,造成附近秩序混乱,粉丝们为了把灯牌带进演唱会,甚至冲破警戒线。同时团体内不同偶像的粉丝之间又相互攻击甚至举报。
每到这个时候,整个社会对于粉丝的刻板印象就会更加强化。

西安警方通报奥体中心体育场粉丝打架,图源:“凤凰网”官方微博
在许多成人,尤其是男性成人眼中,粉丝是一群缺乏理性、行为夸张、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行为极端的,在情感与智力上均不成熟的人。有一段时间,一些极端的明星粉丝经常网暴那些对他们的偶像不敬的人,不仅在社交媒体上发起有组织的攻击,同时还在线下举报和骚扰他们的假想敌。
在许多成人,尤其是男性成人眼中,粉丝是一群缺乏理性、行为夸张、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行为极端的,在情感与智力上均不成熟的人。
有一段时间,一些极端的明星粉丝经常网暴那些对他们的偶像不敬的人,不仅在社交媒体上发起有组织的攻击,同时还在线下举报和骚扰他们的假想敌。
同时粉丝们为了让自己的偶像在排行榜、热搜榜、电视节目以及一些品牌商业活动中成为第一,不惜给彼此压力,超出正常需求去购买数字产品和实体产品,给家庭造成经济负担,也造成很多浪费。
可能大家还记得2021年5月,网络综艺节目《青春有你第三季》中,一些粉丝为了给偶像打榜投票,购买赞助商的 奶制品,但是他们不是消费该产品,只是为了获得瓶盖上的二维码去投票,最后甚至出现专门雇人开盖将奶倒掉的荒唐行为。粉丝的这一系列的极端行为直接导致了国家对粉圈进行治理。
但是粉丝及粉圈真的仅仅只是上述刻板印象中呈现的那样吗?其实除了这些极端的、被商业化操纵的粉丝行为外,还存在着另一些类型的粉丝。比如最近我被推送了一个日本动漫《棋魂》的自制同人动画,是由一个《棋魂》的粉丝自己用一年零八个月制作的,并且找了一些网友配音,希望能够续拍当时没有结束的这部动画片。虽然只有短短一集,但是和原作非常接近,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引发了一波回忆杀。
但是粉丝及粉圈真的仅仅只是上述刻板印象中呈现的那样吗?
其实除了这些极端的、被商业化操纵的粉丝行为外,还存在着另一些类型的粉丝。
比如最近我被推送了一个日本动漫《棋魂》的自制同人动画,是由一个《棋魂》的粉丝自己用一年零八个月制作的,并且找了一些网友配音,希望能够续拍当时没有结束的这部动画片。虽然只有短短一集,但是和原作非常接近,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引发了一波回忆杀。

《棋魂同人版·通往本因坊之路》,图源:bilibili.com
另外,每次诺兰的电影上映的时候,都会有很多忠实的诺兰粉去拆解剧情,引经据典对其进行考证和研究。比如最近上映的《奥本海默》背后就有很多的故事和人物,我看到不少人做了一些介绍。若干年前另外一位导演大卫·林奇的《双峰镇》和其他电影也曾经引发过类似的潮流。还有一些经典的影视剧,像老版的《西游记》《红楼梦》《我爱我家》《哈利·波特》系列电影,网上都有大量的二创视频和解析的视频,粉丝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观看和研究。
因此,除了大家熟悉的极端化的粉丝外,还存在着另一种充满创新性的、正能量的粉丝及粉丝圈。他们也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理解媒体与受众参与之间的关系。我们今天就接着前面文化研究的思路,来讨论一下粉丝现象。
因此,
除了大家熟悉的极端化的粉丝外,还存在着另一种充满创新性的、正能量的粉丝及粉丝圈。
他们也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理解媒体与受众参与之间的关系。我们今天就接着前面文化研究的思路,来讨论一下粉丝现象。
粉丝,只有狂热?
粉丝这个词听上去非常奇怪,一看就不是汉语本身有的词汇,它是“fans”的音译,过去也被译成“迷”,但是在汉语中也没有对应的词,“迷”也不是特别恰当,后来索性就音译了。“fans”这个词在英文中最早出现在19世纪末的美国,它被新闻媒体用来描述专业体育队的追随者,最常见的是棒球的粉丝。
但其实“fans”并不是扇子的意思,而是fanatic,也就是“疯子”这个词的缩写。它来自于拉丁语fanaticus,意思是“属于一座教堂,教堂的仆人,热心的教众”。后来就慢慢成了贬义词,用来形容宗教狂热分子,然后再进一步成为形容神灵或魔鬼附身的疯狂状态。
从词源上可以看到,这个词具有狂热、迷信、无节制的狂欢、神魔附身、精神病狂的意思,和今天我们对粉丝的刻板印象也差不多。
而在中国,这种狂热的追求经常体现在影视作品中,在上个世纪80年代,因为电影《少林寺》的风靡,媒体就开始描述观众的狂热状态,他们跑到嵩山少林寺去学习武术,当时媒体把这种行为称之为追星,其实就是现在的粉丝。
在媒体上和一般人的印象中,粉丝是一群无脑的消费者,会掏钱购买偶像或者某个影视的相关产品。他们会反复观看相关作品,熟悉到对细节如数家珍。我碰见过一个台湾的大学男生,特别喜欢《珍嬛传》,看了七遍,很多台词都能背出来。还有一些人会把一些低价值的作品看得过于重要,沉迷在某些作品中,把它们作为人生指导或者不能自拔。比如我们当年就有很多看金庸、琼瑶的,现在可能有很多人会去看类似的通俗作品,比如哈利·波特。
此外,人们通常还会觉得粉丝们与社会脱节,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同时不与人交流,宅在家里,就是大家通常印象中的宅男宅女。要不然大家就觉得这些粉丝偏向女性化,缺乏阳刚之气,甚至觉得他们就是没有性别、无性化,甚至很多人因为“宅”都没有恋爱的经历,像大家对于二次元的刻板印象。总之,早期整个社会对粉丝充满着污名化的印象,觉得他们幼稚,情感和智力上都不成熟,很容易被他人控制,是一种精神上的病态。
此外,人们通常还会觉得粉丝们与社会脱节,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同时不与人交流,宅在家里,就是大家通常印象中的宅男宅女。要不然大家就觉得这些粉丝偏向女性化,缺乏阳刚之气,甚至觉得他们就是没有性别、无性化,甚至很多人因为“宅”都没有恋爱的经历,像大家对于二次元的刻板印象。
总之,早期整个社会对粉丝充满着污名化的印象,觉得他们幼稚,情感和智力上都不成熟,很容易被他人控制,是一种精神上的病态。
不过在上个世纪80、90年代开始,以约翰·费斯克、亨利·詹金斯为代表的一些文化学者开始从积极受众和参与式受众的角度重新研究粉丝群体,不再带着有色眼镜,从外部去观察他们,而是深入到其中,从局内人的视角来观察他们的行为,就发现其实粉丝们和其他受众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媒介研究学者 亨利·詹金斯,图源:sohu.com
比如詹金斯自己就是一个粉丝,也参与大量的粉丝活动,他自称是一个“学术粉”(aca-fan),也就是说,他既是一个学者,又是一个粉丝。这就和我们一般理解的粉丝形象不一样了,因为学者是很理性的,粉丝又很不理性。所以詹金斯会从更为积极的角度来观察粉丝,并为他们正名。他们在研究中把极端的粉丝、商业操纵的粉丝和积极的、参与的粉丝区分开。
比如詹金斯自己就是一个粉丝,也参与大量的粉丝活动,他自称是一个“学术粉”(aca-fan),也就是说,他既是一个学者,又是一个粉丝。这就和我们一般理解的粉丝形象不一样了,因为学者是很理性的,粉丝又很不理性。
所以詹金斯会从更为积极的角度来观察粉丝,并为他们正名。他们在研究中把极端的粉丝、商业操纵的粉丝和积极的、参与的粉丝区分开。
前者像是披头士的粉丝、连环杀手查尔斯·曼森(Charles Manson)、为了引起明星朱迪·福斯特的注意刺杀总统里根的约翰·欣查利(John Hinkley)等。这都属于极端、激进的粉丝。
第二类商业操纵的粉丝,主要就是我们开头提到的,那些为了偶像的商业表现而投入大量金钱与时间的粉丝,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应援和购买产品。
第二类商业操纵的粉丝,主要就是我们开头提到的,
那些为了偶像的商业表现而投入大量金钱与时间的粉丝,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应援和购买产品。
第三类粉丝才是粉丝研究比较关注的群体,他们对文化产品的参与度比较高,会大量观看、诠释这些作品,同时还会进行同人文写作、视频作品的二次创作、制作周边产品等活动。和前面两类人相比,他们的行为的层次更加多样。
用第三类粉丝作为研究对象,是不是存在以偏概全的问题,同时,这是不是会导致对商业控制缺乏批判呢?
詹金斯是这么回答这个问题的。他并不认为第三类粉丝在人数上是主流,但是他认为这个群体最具有创造性,为我们理解受众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性。他也看到了商业对粉丝的操纵,以及粉丝对商业和文化意识形态的反抗,但是他觉得这类批判性的研究太多了,没有什么新意。对他而言,他更在意从粉丝行为中,发掘出过去被研究者们忽略的、创造性的、积极的一面。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学术粉,想为自己的群体正名的表现。
詹金斯是这么回答这个问题的。他并不认为第三类粉丝在人数上是主流,但是他认为这个群体最具有创造性,为我们理解受众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他也看到了商业对粉丝的操纵,以及粉丝对商业和文化意识形态的反抗,但是他觉得这类批判性的研究太多了,没有什么新意。对他而言,他更在意从粉丝行为中,发掘出过去被研究者们忽略的、创造性的、积极的一面。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学术粉,想为自己的群体正名的表现。
比如他最经典的研究是对科幻连续剧《星际迷航》(Star Treck)粉丝的研究,这些粉丝不仅会反复观看,讨论剧情,还会进行再创作,写歌、用原作素材重构新的剧情,写作耽美同人文、开发周边产品,进行线下聚会等。这个剧是1966年第一季开播的,他观察的是数字时代以前的粉丝圈。后来他又进一步研究网络时代的粉丝参与文化,提出了线上线下、真实虚拟相结合的融合文化的概念。
比如他最经典的研究是对科幻连续剧《星际迷航》(Star Treck)粉丝的研究,这些粉丝不仅会反复观看,讨论剧情,还会进行再创作,写歌、用原作素材重构新的剧情,写作耽美同人文、开发周边产品,进行线下聚会等。这个剧是1966年第一季开播的,他观察的是数字时代以前的粉丝圈。
后来他又进一步研究网络时代的粉丝参与文化,提出了线上线下、真实虚拟相结合的融合文化的概念。

《Star Treck》海报,图源:movie.douban.com
而且他后来认为,粉丝文化和粉丝行为应该放到更大的参与文化的概念中去理解,所以后来他对于粉丝本身,反而不是特别关注了,提出了一个更一般性的参与文化的概念,可以涵盖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产消合一的现象。
换句话说,这类粉丝研究并不在于描述粉丝群体的整体状况,而在于发现粉丝群体具有什么潜力,未来可能向什么方向演化,以及这代表了怎样一种新的观众接受媒体内容的形式。
如何应对意识形态的控制?
那学术界对于粉丝这一群体的关注,是如何而来的?我们前面介绍的法兰克福学派、传播政治经济学派,对粉丝现象都持批评态度。阿多诺认为文化工业就是一个启蒙运动的骗局,用劣制的、单调的文化产品对大众进行控制。传播政治经济学派则认为粉丝是一群为资本效力的数字劳工,他们在心理上被利用,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情感劳动,主动接受剥削。
那学术界对于粉丝这一群体的关注,是如何而来的?我们前面介绍的法兰克福学派、传播政治经济学派,对粉丝现象都持批评态度。
阿多诺认为文化工业就是一个启蒙运动的骗局,用劣制的、单调的文化产品对大众进行控制。传播政治经济学派则认为粉丝是一群为资本效力的数字劳工,他们在心理上被利用,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情感劳动,主动接受剥削。
文化研究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比较复杂。一方面他们认为大众确实受到意识形态的控制,但另一方面,他们又认为错误不在大众,不能责备受害者,问题在于,大众的创造性、解放性被外部条件所压抑。以雷蒙·威廉斯为代表的文化研究学者认为,不能简单地污名化大众文化的消费者,要看到他们的潜力,为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因此要对统治集团的意识形态操纵进行深入地研究与揭露,让人民能够自我教育,摆脱这种控制。
在英国主流的文化研究中,把重点放在了意识形态的控制与抵抗的问题上。我们在前面三次节目中已经介绍了很多观点。但是我们看到,在文化研究的阵营里,更年轻的一辈把研究的重点从强调意识形态的控制,转向了受众的能动性和抵抗精神上。
在英国主流的文化研究中,把重点放在了意识形态的控制与抵抗的问题上。我们在前面三次节目中已经介绍了很多观点。但是我们看到,
在文化研究的阵营里,更年轻的一辈把研究的重点从强调意识形态的控制,转向了受众的能动性和抵抗精神上。
比如洪美恩在研究当时风靡全球的美剧《达拉斯》女性粉丝的时候就发现,她们虽然非常喜欢这部剧,但是却受到极大的心理压力,不敢直接表达自己的真实态度。因为她们觉得这是个品味非常糟糕,难登大雅之堂的流行文化产品,公开承认自己是粉丝很丢脸,显得自己很没有文化。
洪美恩认为这种压力就是一种“大众文化的意识形态”,他认为,这种大众文化不如高雅文化的看法,是一种男性精英强加在女性身上的偏见。不仅大众文化也有其积极意义,包括莎士比亚戏剧、室内乐等很多所谓高雅文化过去也是大众文化。

《达拉斯》海报,图源:movie.douban.com
但是这些女性粉丝也不是完全就放弃自己的喜爱,她们会用一种反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一边对内容如数家珍,一边又说自己并不沉浸其中,或者自己也和其他正常人一样,过着有品味的生活,并不是有问题的、病态的观众。这就像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有一个段落,很多领导在看有裸露镜头的内部电影,后来很多小孩闯进去之后,这个领导就站起来,义正言辞地说,这部电影毒性非常大,要带着批判的态度观看。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看这种所谓的低劣的文化产品,达到逻辑自恰。
就和文学研究者拉德威在《阅读浪漫小说》这本中发现的那样,女性在观看这些被认为质量不高的商业通俗小说中,也获得了很多情感上的满足,同时这个阅读行为还可以把自己与家务区隔开,找到一个自己的私人空间,并且通过这些大众文化,投射自己的想象,进行讨论与社交。所以,他们认为,这种被视为低俗的文化其实是有积极作用的,和男性消费的文化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就和文学研究者拉德威在《阅读浪漫小说》这本中发现的那样,女性在观看这些被认为质量不高的商业通俗小说中,也获得了很多情感上的满足,同时这个阅读行为还可以把自己与家务区隔开,找到一个自己的私人空间,并且通过这些大众文化,投射自己的想象,进行讨论与社交。所以,他们认为,
这种被视为低俗的文化其实是有积极作用的,和男性消费的文化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约翰·费斯克的立场就更加激进一些。他认为在流行文化的消费中,存在着两种经济,一种是金融经济,一种是文化经济。商业资本虽然可以控制金融经济,控制文化产品的生产和销售过程,但是在文化经济中,这种统治就存在不确定性了。观众虽然不能决定他们看到什么,但是可以决定他们如何解读和使用这些文化产品。文化生产者并不能控制受众的解读与使用过程。
约翰·费斯克的立场就更加激进一些。
他认为在流行文化的消费中,存在着两种经济,一种是金融经济,一种是文化经济。商业资本虽然可以控制金融经济,控制文化产品的生产和销售过程,但是在文化经济中,这种统治就存在不确定性了。观众虽然不能决定他们看到什么,但是可以决定他们如何解读和使用这些文化产品。文化生产者并不能控制受众的解读与使用过程。
费斯克使用了法国哲学家德塞都的“游击战”概念,他认为观众虽然不能正面与生产者对抗,比如观众不能自行拍摄电影,只能接受现有的电影公司生产的电影,但是观众可以通过零星的游击战的方式,来应对意识形态的控制。比如播广告的时候,观众可以去卫生间,或者遇到自己不喜欢看的内容时就聊天或刷手机,或者是一边看春晚一边在手机上吐槽,看不到想看的影视剧就上网找资源,这些都是游击战。同时观众在解读的时候,也可以为我所用,从自身的角度去进行意义的建构,这一点我们前面在编码与解码理论里已经讨论过。
费斯克使用了法国哲学家德塞都的“游击战”概念,他认为观众虽然不能正面与生产者对抗,比如观众不能自行拍摄电影,只能接受现有的电影公司生产的电影,但是观众可以通过零星的游击战的方式,来应对意识形态的控制。
比如播广告的时候,观众可以去卫生间,或者遇到自己不喜欢看的内容时就聊天或刷手机,或者是一边看春晚一边在手机上吐槽,看不到想看的影视剧就上网找资源,这些都是游击战。同时观众在解读的时候,也可以为我所用,从自身的角度去进行意义的建构,这一点我们前面在编码与解码理论里已经讨论过。
费斯克认为受众的身份也可以处于游牧状态,在多重身份中以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来回切换。上个世纪60、70年代文艺作品非常匮乏,就是几个样板戏,但是青少年就在样板戏里也能获得性启蒙,有些人回忆说在《红色娘子军》裸露的大腿中第一次对异性产生兴趣,所以观众的身份并不只是被教育者,也可以游牧到其他的主体状态。
费斯克认为受众的身份也可以处于游牧状态,在多重身份中以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来回切换。
上个世纪60、70年代文艺作品非常匮乏,就是几个样板戏,但是青少年就在样板戏里也能获得性启蒙,有些人回忆说在《红色娘子军》裸露的大腿中第一次对异性产生兴趣,所以观众的身份并不只是被教育者,也可以游牧到其他的主体状态。
费斯克认为身体的快感是先于意义解读的,因此可以抵抗中产阶级审美趣味的控制。因为后者要求与被审美对象保持一定距离,冷静地进行欣赏。而身体的快感则是近距离的、简单的反应。就像我们忍不住会看粗俗的恶搞、看美丽的身体、听到节奏感很强的音乐手舞足蹈,这都是身体诚实的表现。费斯克认为,它们不仅不是羞耻,反而是抵抗洪美恩所说的“大众文化的意识形态”的最坚强的堡垒。
另外受众从意义的生产中也能获得快感。当我们从媒体的文本中读出了新的意思,或者自己拍了一张非常满意的照片,并且用P图软件制作好发在社交媒体,或者参与评论与讨论,这些都能够生产新的意义,都能够带来快感,所以会吸引大众的参与,对主流的意识形态进行一种抵抗。
另外受众从意义的生产中也能获得快感。
当我们从媒体的文本中读出了新的意思,或者自己拍了一张非常满意的照片,并且用P图软件制作好发在社交媒体,或者参与评论与讨论,这些都能够生产新的意义,都能够带来快感,所以会吸引大众的参与,对主流的意识形态进行一种抵抗。
粉丝圈的相互协作与启发
为什么要介绍费斯克的这些理论?因为他对后来的粉丝研究影响很大,开创了80年代粉丝研究先锋的詹金斯就是费斯克的学生。而且费斯克自己也提出了粉丝经济的概念。詹金斯认为,不要总是关注粉丝被剥削,或者像早期亚文化研究那样就是关注粉丝的抵抗,还应该关注粉丝们在消费过程中获得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情愿被剥削,也要投入文化产品的消费中。他进一步发展了费斯克的微观分析的方法,认为粉丝在这个参与的过程中也获得了情感满足,他要做的就是去描述这种情感的满足是如何产生的。
为什么要介绍费斯克的这些理论?因为他对后来的粉丝研究影响很大,开创了80年代粉丝研究先锋的詹金斯就是费斯克的学生。而且费斯克自己也提出了粉丝经济的概念。
詹金斯认为,不要总是关注粉丝被剥削,或者像早期亚文化研究那样就是关注粉丝的抵抗,还应该关注粉丝们在消费过程中获得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情愿被剥削,也要投入文化产品的消费中。
他进一步发展了费斯克的微观分析的方法,认为粉丝在这个参与的过程中也获得了情感满足,他要做的就是去描述这种情感的满足是如何产生的。
他借用了德塞都的另一个概念“盗猎”,把粉丝称之为“文本的盗猎者”。所谓的盗猎就是未经许可就进入别人的地盘,将一切为我所用,使用别人的东西进行创造。粉丝们在这个过程中非常自由,他们不仅掠夺那些给自己带来快感的东西,同时还打一枪换个地方,进行“游猎”。他们把媒体生产的成品当成原料,使用拼贴的方式,赋予这些内容以全新的意义。
其中比较典型的是耽美同人文,主要的创作者是女性,她们会将原来剧中的男性角色进行重构,让他们之间产生感情,并且发生肉体关系。通过这一再创作,女性消费者将现实中不平等的男女情感,转换成了平等的男性之间的情感,从而打破了传统的男性霸权。
其中比较典型的是耽美同人文,主要的创作者是女性,她们会将原来剧中的男性角色进行重构,让他们之间产生感情,并且发生肉体关系。
通过这一再创作,女性消费者将现实中不平等的男女情感,转换成了平等的男性之间的情感,从而打破了传统的男性霸权。
这些男性之间并不是单纯的同性恋关系,因为这些男性同时又是异性恋的,又是女性可以拥有的。这样不仅可以达到自洽,和原来的情节可以融合,同时也可以让创作者和读者获得不同的欲望满足。男性在她们笔下变得更具有女性气质,这不仅表现在性情上,也表现在身体外貌上。男性之间的竞争关系被转换成了欲望关系,中间还有很多的征服关系,这就打开了粉丝的想象与创作空间,颠覆了传统的影视主流文化中的男性霸权。
非常具有反讽的是,这样的粉丝同人创作会受到商业化粉丝的排斥,后者容忍不了这种对自己偶像的“抹黑”。某明星的粉丝就曾经因为对这类创作不满,举报同人创作网站AO3,导致该网站在中国被封锁。
詹金斯提出的文本盗猎与游猎,和我们前面提到过的霍尔的编码与解码理论有明显不同。编码与解码理论还是认为受众在解读过程中,存在一个稳定且单一的立场,而盗猎与游猎理论则认为,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固定的立场,在这个过程中,意义和主体都充满着流动性。
詹金斯提出的文本盗猎与游猎,和我们前面提到过的霍尔的编码与解码理论有明显不同。
编码与解码理论还是认为受众在解读过程中,存在一个稳定且单一的立场,而盗猎与游猎理论则认为,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固定的立场,在这个过程中,意义和主体都充满着流动性。
德赛图的盗猎理论强调个体的自由,詹金斯将其发展为群体行为,粉丝圈形成了一个共同体,相互协作,相互启发,进行意义解读与创作。同时,德塞图把盗猎行为仅限于读者消费过程,而詹金斯则认为在粉丝的盗猎行为中,作者与读者之间的界线已经消失了,产消已经合二为一。
他借用法国学者莱维的“集体智慧”的理论,认为粉丝们在一起会爆发出更大的力量,为彼此赋能。比如哈利·波特的同人文创作者会在网站上评论彼此的作品,相互学习。真人秀节目《幸存者》的粉丝会提前侦察到节目的拍摄地,潜入其中,在节目播出前就剧透出节目的结果。
他借用法国学者莱维的“集体智慧”的理论,认为粉丝们在一起会爆发出更大的力量,为彼此赋能。
比如哈利·波特的同人文创作者会在网站上评论彼此的作品,相互学习。真人秀节目《幸存者》的粉丝会提前侦察到节目的拍摄地,潜入其中,在节目播出前就剧透出节目的结果。
詹金斯认为粉丝圈具有如下几个特征:首先粉丝们具有独特的接受模式。他们会十分专注地观看节目,他们会把个人经验与节目结合在一起,投入强烈的情感。粉丝通常会有非常强烈的代入感,认同其中的某个角色。同时,他们主体和观察视角又是流动的,也可以保持一定距离,进行审美的批评,比如写出非常长的影评或剧评。
詹金斯认为粉丝圈具有如下几个特征:
首先粉丝们具有独特的接受模式。
他们会十分专注地观看节目,他们会把个人经验与节目结合在一起,投入强烈的情感。粉丝通常会有非常强烈的代入感,认同其中的某个角色。同时,他们主体和观察视角又是流动的,也可以保持一定距离,进行审美的批评,比如写出非常长的影评或剧评。
粉丝们常常会重复观看,不断地在消费中获得新的意义。目前的商业消费假定人们只会看一遍,但是二刷、三刷甚至N刷会让受众看到不同的细节,获得新的体验与意义。尤其是数字技术的发展,让反复观看成为可能。大家如果打开弹幕看老片,常常会看到很多原来被忽略的有趣的内容。同时,这样的观看又是一种社会交往活动,可以获得社会性的意义解读。
第二个特点就是,粉丝在解读与批评之中,逐渐成为了专家,建立起一套传统研究者不屑一顾的流行文化的专业知识。比如电视剧《我爱我家》的粉丝们就把分散创作的剧情按照年代整理出了一个大事记,然后用推理考据,填上在原作中没有明确呈现的内容。这种把虚构内容当成真实历史,用考据的方法进行研究与知识生产的方法,在很多经典作品的粉丝圈中都可以看到,比如《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和《哈利波特百科全书》,红学也可以看作更专业的粉丝解读。这种生产出的文本,超越于原作之上,是一种比原作更复杂更丰富的元文本。
第二个特点就是,粉丝在解读与批评之中,逐渐成为了专家,建立起一套传统研究者不屑一顾的流行文化的专业知识。
比如电视剧《我爱我家》的粉丝们就把分散创作的剧情按照年代整理出了一个大事记,然后用推理考据,填上在原作中没有明确呈现的内容。这种把虚构内容当成真实历史,用考据的方法进行研究与知识生产的方法,在很多经典作品的粉丝圈中都可以看到,比如《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和《哈利波特百科全书》,红学也可以看作更专业的粉丝解读。
这种生产出的文本,超越于原作之上,是一种比原作更复杂更丰富的元文本。
第三个特点是,粉丝圈还是一种消费者的社会活动。粉丝常常会对制作方提出意见,他们不单纯是被商业力量左右,同时也可以左右制作者的思路。最经典的就是福尔摩斯探案的创作者阿瑟·柯南·道尔在把福尔摩斯写死之后,被粉丝强迫又把他写活。国产动漫《镇魂街》曾经因为粉丝抗议,又把制作好的节目收回,重新制作。粉丝们对《冰与火之歌》最后一季十分不满,它会不会重拍呢?
第三个特点是,粉丝圈还是一种消费者的社会活动。粉丝常常会对制作方提出意见,他们不单纯是被商业力量左右,同时也可以左右制作者的思路。
最经典的就是福尔摩斯探案的创作者阿瑟·柯南·道尔在把福尔摩斯写死之后,被粉丝强迫又把他写活。国产动漫《镇魂街》曾经因为粉丝抗议,又把制作好的节目收回,重新制作。粉丝们对《冰与火之歌》最后一季十分不满,它会不会重拍呢?
第四个特点是,粉丝圈有自己的文化生产的特定形式,有自己的审美传统和实践,会积极地进行文化生产。他们会挪用原作品的材料,进行拼贴创造。我们上面提到耽美同人文的创作就是一个例子,而且这些内容还具有潜在的商业价值。像是电影《福尔摩斯探案》系列就迎合粉丝需要,加入了福尔摩斯与华生的情感线索。而前几年热映的《五十度灰》,原作就是在网上发布的《暮光之城》系列小说的粉丝的同人文。
第四个特点是,粉丝圈有自己的文化生产的特定形式,有自己的审美传统和实践,会积极地进行文化生产。他们会挪用原作品的材料,进行拼贴创造。
我们上面提到耽美同人文的创作就是一个例子,而且这些内容还具有潜在的商业价值。像是电影《福尔摩斯探案》系列就迎合粉丝需要,加入了福尔摩斯与华生的情感线索。而前几年热映的《五十度灰》,原作就是在网上发布的《暮光之城》系列小说的粉丝的同人文。
最后一个特点是,粉丝圈还是一个另类的社会群体。粉丝们会形成一个特定的共同体,发展起线下的关系。当然,这种关系很容易被商业收编,形成组织化的粉丝行动。
最后一个特点是,粉丝圈还是一个另类的社会群体。
粉丝们会形成一个特定的共同体,发展起线下的关系。当然,这种关系很容易被商业收编,形成组织化的粉丝行动。
总之,在文化研究一些比较激进的研究者那里,粉丝圈积极的一面被充分地挖掘出来。听到这里,相信很多人也会疑惑,这是不是过于理想化了?
确实如此。传统的文化研究者经常批判以费斯克为代表的这些学者,过于强调受众的能动性,忽略了权力结构和意识形态对于他们的控制,所以费斯克他们也被贴上了“文化民粹主义”的标签。
确实如此。
传统的文化研究者经常批判以费斯克为代表的这些学者,过于强调受众的能动性,忽略了权力结构和意识形态对于他们的控制,所以费斯克他们也被贴上了“文化民粹主义”的标签。
詹金斯等人对粉丝的研究确实深入细致,让我们看到了这个群体的潜力和创造力,但是过于强调受众的能动性,也使这些理论无法解释大多数疯狂粉丝的行为,毕竟有能力和时间进行创作的粉丝还是少数。在商业力量的左右下,粉丝群体也经常被利用来进行数据劳动,常常迷失在自己的情感之中。
关于粉丝的话题与研究还很多,由于时间关系,今天先到这里。下一期是文化研究部分的最后一期,我们会讨论一下文化身份的主题,欢迎继续关注!
好,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你的收听,我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