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网上吃瓜的时候，如何识别“事实”？后真相时代的框架效果
大家好，我是刘海龙！欢迎收听《生活在媒介中：传播学100讲》。
有时候我们身边会出现一些反转新闻，或者说罗生门事件，什么是罗生门事件，大概就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从不同的视角讲述同一个故事，会让这个事件具有不同的意义。
有时候我们身边会出现一些反转新闻，或者说罗生门事件，什么是罗生门事件，大概就是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从不同的视角讲述同一个故事，会让这个事件具有不同的意义。
比如说这两天网上有一个事件就是一场罗生门。在四川的一列高铁上，因为一个孩子踢前排女子的座椅，引发该女子与家长之间的冲突，结果这个女子还因此被行政处罚了。该女子还在网上晒出了自己的行政处罚结果，这引发网上对这个女子是“正当防卫”还是和家长“互殴”的讨论。
首先是一位路见不平的东北大哥现场主持正义，批评儿童家长的视频，让该女子羸得了更多网民的同情。但是成都铁路公安处的警情通报和四川广播电视台的官方微博“四川观察”发布的列车长巡检仪视频却显示，该女子一直言语不文明且举止轻浮傲慢，她在列车长劝阻双方冲突后又挑起争端，于是网民又对该女子的行为是否合理产生疑问。
不过，很快又有人发现，“四川观察”发布的视频经过了剪接，一段其他乘客拍摄的视频显示男性家长骂人在先。这段视频的断章取义，让网民的倾向又有了反转。
我们看到，这件事里面的吃瓜网友，来来回回就像罗生门的故事里所讲的那样，同样是半杯水，有人看到的是竟有半杯水，有人看到的是只剩半杯水。那是什么在影响着网友的判断？在舆论发酵的过程中，有哪些要素在发生变化？
另一方面，不同的网民在解读这个信息时，也会代入自己的视角，比如孩子家长和独身青年女性来看这个事件，观点就会截然不同。人们脑中的框架又会如何影响大家对这件事的解读和判断呢？
对于这些问题的回答，涉及到传播学中的框架理论，这一集，我们就来通过框架理论，看看在一个后真相时代里，面对各种竞争性的真相，框架在媒体内容的呈现和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中，起着哪些隐性的作用？
什么是框架理论？
在谈框架理论之前，先解释一下这个中文听起来很别扭的概念——框架。这是从英语frame直译过来的。一个形象的比喻，就是西方的油画外面会有一个木框，这看上去就是对画中世界的一个限定。或着框架就像我们拿起照相机拍照，相机的取景框在这里就是一个框架，它决定了不能将我们肉眼看到的场景全拍下来，必须进行取舍，只选择性地呈现其中的一部分。
在谈框架理论之前，先解释一下这个中文听起来很别扭的概念——
框架
。这是从英语frame直译过来的。一个形象的比喻，就是西方的油画外面会有一个木框，这看上去就是对画中世界的一个限定。或着框架就像我们拿起照相机拍照，相机的取景框在这里就是一个框架，它决定了不能将我们肉眼看到的场景全拍下来，必须进行取舍，只选择性地呈现其中的一部分。
媒介的框架，就类似油画的木框，或是相机的镜头，只不过它圈住的不是画面，而是内容，用框架去圈出内容，则是一个对世界取舍并重新呈现的过程，因此框架也就成为了动名词framing，中文目前是把内容的特征和这个选择过程都合叫作框架。也有的研究者认为作动词的时候应该叫作框选、架构，这样可以和内容的倾向性区别开。
那么框架在哪些地方存在呢？按框架理论的看法，它认为媒介的内容都不是纯粹客观的，都带有一定框架。
比如说开篇我们提到的那个高铁事件里，不同的视频都有不同的呈现框架，正是这些框架在影响着接受者的判断。
这让我们想起前面提到的李普曼的那个探照灯的比喻，他认为媒体只是选择性地再现了现实的一部分。不过李普曼的观点也存在偏颇，因为他认为存在着一个客观的世界的图像，因此，和这个客观的世界图像比较，媒体呈现的图像都是不完美的。
这也是框架理论和探照灯理论的区别之处，因为在框架理论看来，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个客观的、唯一的世界的图像。任何对现实的再现都是以一定框架呈现的，只是有的明显，有的隐蔽而已。甚至可以这样说，没有框架就无法获得意义。
因此研究者加姆生等人认为，框架就是为一系列正在展开的事件提供意义，并且把它们连接、编织在一起，框架在这里面充当的是一个有组织的核心观念或者故事线索。它暗示我们争议是什么，以及问题的关键是什么。
传播学者恩特曼对于框架的定义也经常被引用，他认为：设置框架就是从有待感知的现实中选择某些方面，使其在传播的文本中更加显著，通过这种方式，就可以促进某种对问题的定义方式、因果解释、道德评价以及（或者）提出该问题的解决方案。
传播学者恩特曼对于框架的定义也经常被引用，他认为：
设置框架就是从有待感知的现实中选择某些方面，使其在传播的文本中更加显著，通过这种方式，就可以促进某种对问题的定义方式、因果解释、道德评价以及（或者）提出该问题的解决方案。
也就是说，框架会告诉我们问题是什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它是对的还是错的，对我们是好还是坏，以及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你可以留意一下，媒体上对疫情、经济、就业、人口等问题的报道，再分析一下它们都是如何在这四个方面引导我们的判断的。
也就是说，框架会告诉我们
问题是什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它是对的还是错的，对我们是好还是坏，以及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你可以留意一下，媒体上对疫情、经济、就业、人口等问题的报道，再分析一下它们都是如何在这四个方面引导我们的判断的。
大众媒体里的等价框架与强调框架
为了让大家进一步了解框架是什么，这里我们拿框架最为明显的大众媒体的内容来解释。对大众媒体上内容框架的分析，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去着手，一是等价框架，一是强调框架。
为了让大家进一步了解框架是什么，这里我们拿框架最为明显的大众媒体的内容来解释。对大众媒体上内容框架的分析，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去着手，一是
等价框架
，一是
强调框架
。
所谓等价框架，就是同一个事你用不同的方式怎么说。比如我们前面举的半杯水的例子，有半杯水，这里的“有”就用的是“收益”的框架，而只剩半杯水，这里的“只剩”用的就是“损失”的框架。
同样的例子，对于中国的发展，中国媒体的框架是“中国崛起”，而美国的框架则是“中国威胁”，这也可以看作是得与失的框架的一种具体应用。这种等价框架社会心理学研究得比较多，主要用于测试框架对人认知和判断的影响，我们后面讲框架效果的时候再详细说。
现实生活中我们遇到更多的还是强调框架，也被称之为新闻框架。就是同样的元素，但是其中的一些会被放大，另一些被缩小。这些用来设置或实现某种框架的做法或技术，也被称之为“框架工具”（frame device）。
现实生活中我们遇到更多的还是强调框架，也被称之为
新闻框架
。就是同样的元素，但是其中的一些会被放大，另一些被缩小。这些用来设置或实现某种框架的做法或技术，也被称之为“
框架工具
”（frame device）。
有哪些工具呢？比如说最为基本的就是从呈现特征的区别入手。同样的内容给予什么样的外在表现，放在版面的什么位置或者节目的什么时间，篇幅多长，是否会用标题、图片或动态视觉元素加以强调。
有哪些工具呢？比如说最为基本的就是
从呈现特征的区别入手
。同样的内容给予什么样的外在表现，放在版面的什么位置或者节目的什么时间，篇幅多长，是否会用标题、图片或动态视觉元素加以强调。
或是有没有图表，有没有用特殊的背景颜色，有没有突出某句直接引语，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信息有没有加上特殊标签强调其框架等，这些都是过去新闻编辑里所说的版面语言。版面语言就是一种强调框架，它会通过空间、时间和视觉特征，将接受者的注意力引向某些元素。
另外强调框架中，还有一类框架工具是通过话语结构或图像属性去区别。这个是早期框架研究最关注的领域。社会学者加姆森把它称之为媒体话语包。它们包括：隐喻、事例、名言金句、描述及视觉图像。
另外强调框架中，还有一类框架工具是
通过话语结构或图像属性去区别
。这个是早期框架研究最关注的领域。社会学者加姆森把它称之为媒体话语包。它们包括：隐喻、事例、名言金句、描述及视觉图像。
像在疫情中，我们使用抗疫、战疫，这就是一种不明说的隐喻手法，使用的是战争的隐喻，再比如，当我们说某些信息污染了环境或者毒害了青少年，就在使用环境和医学的隐喻。
像在疫情中，我们使用抗疫、战疫，这就是一种不明说的
隐喻
手法，使用的是战争的隐喻，再比如，当我们说某些信息污染了环境或者毒害了青少年，就在使用环境和医学的隐喻。
苏珊·桑塔格还发现，我们在谈疾病时，社会也在通过不同的隐喻让人们对疾病产生不同的道德框架，比如近代的肺炎就被塑造得非常优雅，带有贵族气息，现代的白血病则让人觉得患者无辜而纯洁，而癌症则被塑造得是一种耻辱，艾滋病被赋予了行为放荡的隐喻。
除了隐喻，我们还可以通过在讲述一件事时，武断地选取一些所谓“典型事例”，来强调框架。
除了隐喻，我们还可以通过在讲述一件事时，武断地选取一些所谓“
典型事例
”，来强调框架。
过去新闻写作中经常会提到一句话叫“用事实说话”，央视的《焦点访谈》还把它用做栏目口号，虽然这个口号强调了事实的重要性，但是如果事实只是为了“说话”，其实就是一种通过选取事例来强调框架的做法。
因为用特定个案来证明某个观点，这种做法本身就带有极强的主观性。如果我们把事实理解为举例，理解为一种为了追求形象生动的表现方式，这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把它作为一种证明论点的论证方式，就会出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强调框架的办法是名言金句，比如说把某个事件或人物归结为一个简单的口号，像是占领华尔街中使用的“我们是99%”，前两年黑人权利运动中提出的“黑人的命也是命”，开头提到的高铁事件被归结为“互殴还是正当防卫”，或是把某个事件与另一个典型事件联系在一起，比如“另一个孙志刚案”，“唐山打人事件再现”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强调框架的办法是
名言金句
，比如说把某个事件或人物归结为一个简单的口号，像是占领华尔街中使用的“我们是99%”，前两年黑人权利运动中提出的“黑人的命也是命”，开头提到的高铁事件被归结为“互殴还是正当防卫”，或是把某个事件与另一个典型事件联系在一起，比如“另一个孙志刚案”，“唐山打人事件再现”等。
对人可以有“富二代”“官二代”“拆二代”。这些都是名言金句对事件的引导。
另外对于事件的描述，也会带来不同的框架。它涉及我们如何呈现一个事件，罗生门故事里不同角色的描述就差异巨大，而且不同人对同样的景观感受和表现方式也不同。
比如谢安让小辈描写雪景，说“白雪纷纷何所似”。他哥哥的儿子就抢答说：“撒盐空中差可拟”，就像是把盐撒在了空中。而他哥哥的女儿，《世说新语》里非常有个性的才女谢道韫却说：“未若柳絮因风起”，更像是柳絮漫天飞舞的样子。
不管是隐喻，还是名言金句、描述方式或是案例选择，这些都是强调框架的工具，当然，也有研究者潘忠党等人，把这些框架工具总结为句法、脚本、主题和修辞四种。
不管是隐喻，还是名言金句、描述方式或是案例选择，这些都是强调框架的工具，当然，也有研究者潘忠党等人，把这些框架工具总结为
句法、脚本、主题和修辞
四种。
所谓句法就是同一个表达选择用什么词，比如是“僧推月下门”还是“僧敲月下门”，推敲两字就是两种不同的意境和框架。脚本则是文本赋予故事或行动的类型是什么，是和平抗议，还是暴力冲突，是互殴还是正当防卫。主题则是对文本中心思想的概括。修辞则是我们前面修辞学部分提到的具体说服与表达方式。
总之，这些框架工具都是属于在话语结构或者语言上去强调，与之相对的还有通过图像的属性或者视觉语言去达成，比如表情、相机的角度、对图片的裁切、大小、亮度等。
我在文稿里放了几张图片，大家可以打开看一下，比如有一张美军士兵的，你们觉得他是在给伊拉克士兵喝水还是用枪指着头威胁他？我们用不同的裁剪方式，会得出来完全相反的两种意思。所以“有图有真相”的说法并不准确。
还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案例，在O. J. 辛普森案的新闻报道中，《新闻周刊》和《时代周刊》对同一张图片的肤色深浅做了完全不同的视觉属性呈现，其中，《时代周刊》把辛普森的肤色调的更黑，这让辛普森看上去很阴暗，强调了他的肤色，使他更像个犯罪分子，激活了美国公众头脑中黑人容易犯罪的刻板印象。
《新闻周刊》和《时代周刊》有关辛普森案报道的杂志封面
这些是视觉上的框架强调。这些都是非常具体的一些在言语和图像上的做法，概括而言，我们还可以将强调框架再做一些大方向上的分类，我们会发现，我们去看新闻写作时，常常会看到一些记者写作的技巧或者套路。这在框架工具里，我们叫做叙述惯例，像新闻工作者说的“新闻价值”就是他们经常用来建构事件的框架。
这些是
视觉
上的框架强调。这些都是非常具体的一些在言语和图像上的做法，概括而言，我们还可以将强调框架再做一些大方向上的分类，我们会发现，我们去看新闻写作时，常常会看到一些记者写作的技巧或者套路。这在框架工具里，我们叫做叙述惯例，像新闻工作者说的“新闻价值”就是他们经常用来建构事件的框架。
这些框架有的是针对特定事件的，比如用于国际关系问题的冷战框架。还有些是一般性的框架，可以适用于任何议题，比如冲突框架，人类趣味、责任归因、道德伦理等等，还有些框架会更复杂一些，比如策略游戏，用阴谋论的框架看待任何事情，不相信一切。
这些框架有的是针对特定事件的，比如用于国际关系问题的
冷战
框架。还有些是一般性的框架，可以适用于任何议题，比如
冲突框架，人类趣味、责任归因、道德伦理
等等，还有些框架会更复杂一些，比如
策略游戏
，用阴谋论的框架看待任何事情，不相信一切。
这是都是我们在大众媒体传播的内容里，比较常见的一些叙述惯例。
框架的影响
好，以上我们比较详细地从强调框架的角度介绍了大众媒介常用的一些文本的框架，可能有些听众会发现，框架和议程一样，也是传播内容的某种特征。那么顺理成章，我们也会问两个问题：一是框架是从哪里来的，二是框架会对受众产生什么影响？
好，以上我们比较详细地从强调框架的角度介绍了大众媒介常用的一些文本的框架，可能有些听众会发现，框架和议程一样，也是传播内容的某种特征。那么顺理成章，我们也会问两个问题：
一是框架是从哪里来的，二是框架会对受众产生什么影响？
我们先说第一个。框架的产生过程，也有个和议程建构相似的名称，叫框架建构。
早期传播社会学的框架研究，多半是从这个方向进入的，比如《做新闻》《全世界都在看》这两部框架研究的名著，就是研究新闻的生产过程的。它涉及到媒体内容的生产过程，个人的价值观、媒体机构的组织规则、行业的惯例、外部经济和政治环境，社会文化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内容生产这个问题比较大，我们后面还会专门讨论，这里就不展开了。
文本的框架对受众产生的效果，也被称之为框架设置，和我们前面讲过的议程设置也比较像。
就拿失业问题来说，我们用不同的框架来呈现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我们拿故事框架和主题框架来举例。
故事框架就是讲一个微观的个人的故事，比如找一个最近失业的人，反映他为什么失业，生活状况是什么，是越来越沉沦还是积极奋斗。而主题框架则是比较抽象，反映宏观趋势。如果是这个框架，就要从国际形势、全球和全国经济状况说起，用数据说话，说明现在的就业情况如何，为什么会出现失业等。
研究发现，如果用故事框架，受众就很容易把失业原因归结为个人，会觉得是因为个人能力或者态度问题失业，这个人身边别的人没有这些问题，就不会失业。但是如果用主题框架，就会把失业原因归结为是整个社会或国家的问题而不是个人问题，而社会的问题，最后承担责任的就是政府。
研究发现，
如果用故事框架，受众就很容易把失业原因归结为个人，会觉得是因为个人能力或者态度问题失业，这个人身边别的人没有这些问题，就不会失业。但是如果用主题框架，就会把失业原因归结为是整个社会或国家的问题而不是个人问题，而社会的问题，最后承担责任的就是政府。
所以，不同的框架，会直接影响公众对社会问题的归因，影响对政府的看法。
另外我们前面介绍信息茧房的时候提到过贾米森和卡佩拉《回音室》那本书，他们在这本书里也讨论到在政治报道中的框架问题。他们发现，保守派媒体常常采取一种愤世嫉俗的框架来看待政治，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策略游戏的框架，在这样的框架下，所有人和所有政策都是一种策略，都是骗人的，就是为了选票和支持，因此不能相信任何人和事。
通过抽样调查，两位研究者发现，凡是大量收看保守派节目的人，会倾向用这种不信任一切的愤世嫉俗的框架来看待一切事情。
总之，不同的框架会导向不同的结果。
框架效果一定会发生吗？
不过，这里有一个新问题是，框架的效果或者说影响是不是一定会发生？其实，这某种程度上取决我们头脑里的认知框架，它会影响受众对媒体信息的接受与解读。
一提到认知框架这个概念，就要追溯到我们前面屡次提到的戈夫曼，他也是框架这个概念最早的提出者。戈夫曼认为，人在接触新环境和新信息时，会使用一套既有的认知结构，也就是框架来把分散的元素联系起来，获得一个整体的意义。
一提到认知框架这个概念，就要追溯到我们前面屡次提到的戈夫曼，他也是框架这个概念最早的提出者。戈夫曼认为，
人在接触新环境和新信息时，会使用一套既有的认知结构，也就是框架来把分散的元素联系起来，获得一个整体的意义。
比如我要参加一个活动，就要迅速根据环境、人物和大家的行为判断这是一个正式的活动还是非正式的，它适用于哪个剧本，是生日聚会还是公司聚餐，来的人是私交很好的朋友还是陌生人？总之，我们在进入到活动现场的当下，就会选择一个框架来结构和理解现场所有人的行为。
其实，戈夫曼也不是最早意识到认知框架的存在的，最早其实要追溯到人类学家以及控制论专家贝特森。他在观察动物园猴子行为时发现，同样是相互拍打，有的时候就被理解为是友好，有的时候就会被理解成是攻击，他认为这里面的区别就取决于被拍打的猴子们在使用什么框架来理解对方的行为。
社会心理学里做框架研究比较有名的，是卡尼曼和特沃斯基，他们做过很多实验来研究人的决策行中框架的影响。比如他们会让人做一个二选一的选择：一个选择是有85%的概率获得1000元（15%的概率一分钱也拿不到），另一种选择是100%的概率能得到800元。
实验下来就发现，虽然第一个选择可能得的钱更多，但是多数人还是会选择第二个。
于是他们又换了下选项，这次他们提供的选择，一个是有85%的概率损失1000元（15%的概率一分钱也不损失），第二个选择是100%会损失800元。这个时候，选择前一种方案的人就会占多数。
两相对比这就说明，第一个实验是获得框架，当用获得的框架来认知世界的时候，人们会规避风险，而第二个实验是失去框架，当用失去的框架来认识世界的时候，人们会选择追求风险。
还有一个类似的测试，是假设你去看一场电影，每张票100元，进场的时候发现票丢了，又不记名没法补，你也不记得是哪个座位。这个时候你还愿意再花100元买一张票吗？结果实验下来发现，有54%的人觉得非常懊恼，会选择及时“止损”，不看电影了。
但是换一个说法，你去看电影的时候，排队买票时突然发现你丢了100元钱，这个时候你还愿意花100元再买一张票吗？结果这个表述的选择中，有88%的人愿意买票。
其实大家一对比就会发现，从理性的角度看，这两个说法没啥不同，都是你丢了100元，然后又花了100元。但是不同的是，第一次选择的时候，我们心理账户里把这200元都算到了看电影的账上，觉得花2倍的钱看场电影，太不值了。在第二个选择中，我们在心理账户里，把丢的100元和看电影的100元记在了不同的账上。
同理，如果你买15元的东西可以节省5元，你就会觉得特别便宜，但是如果你买500元的东西，节省5元，你就觉得并不便宜。但是实际上你节约的钱是一样多的，但是在心理账户里，我们会把它们放在不同的价值参照系里考量。
如果我给学生100元，说是打车费，学生肯定就打车走了。但是如果我说这100是劳务费，学生恐怕就未必舍得用来打车了。这就取决于在心理上，人们是把这100元放在什么账户里，用什么框架来理解它。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像我们守在微信群里抢个块八毛的红包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赚到了，没抢到会觉得损失了几个亿，但是我们经常没有意识到，同样的时间，干点别的肯定比抢这点红包赚得多。
所以同样的事情，使用什么框架表述，效果是否能实现，在某种程度上，它也取决于作为接收者的我们会使用什么框架解读。
好，这一集就到这里，今天我们讨论了什么是框架，以及框架建构、框架设置和受众框架，这些内容既有新闻学的，传播效果的，也有心理学的，而且不同问题对框架的定义也略有不同。
框架提醒我们，没有客观事实，所有内容都带有框架，即使内容中立，解读者也会戴上有色眼镜理解它。所以我们不仅要擦亮眼睛，识别框架，同时也要不断反思自己的思维与决策是否先入为主，换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可能会更理性。
好，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你的收听，我们下次再见。